因而宋嘉月才会坚持。 鉴于宋嘉月态度如此,俞景行到底顺从了。 他半坐在床榻上,背靠荷花纹刻丝宝蓝引枕,一面吃粥,一面回想张神医的话。 张神医说,宋嘉月去请他的时候,一张脸毫无血色并且浑身打颤,显见是被吓得不轻。往侯府来的路上还提到前一天发生过什么,怕耽误治病而不敢隐瞒。 甚至宋嘉月当时哭了一场。 张神医更说过一句:“你夫人当真很在乎你。” 俞景行心里琢磨着这件事。 他在想——这个人对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喝过药,宋嘉月捧上一个小攒盒问:“要不要吃点零嘴儿去去苦味?” 俞景行摇头,她不多啰嗦,放下攒盒转而递过去一盏温水。 接过茶盏的俞景行,慢慢喝一口水,问宋嘉月:“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宋嘉月回答得有些含糊。 “我晓得定然是吓到你了。”俞景行却说得肯定,“且你必定想着我这样,同昨天的事有关系,心里头自责,才会这样喂我喝粥、喂我喝药,是不是?”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宋嘉月垂下眼,没有办法满口反驳。 俞景行说:“你没必要自责。” “你没有做错什么,何况……我反而你应该怨我才是。” 宋嘉月小声道:“怎么会怨你。” 俞景行:“我这样,叫你白白跟着受惊操心,会有怨气不才正常么?” “若嫁的人身体康健,至少便不必承受这些。” 说到这里,俞景行话锋一转,“所以,你不怨我已经足够,自责绝无必要。” “不提哪怕晓得我今天会躺在这里,我也会那样做。” 宋嘉月抬眼定定看俞景行半晌。 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只是觉得,这个人当真不坏,明明遇到那种事,还反过来开解她。 “我明白了。” 宋嘉月冲俞景行笑一笑,“那你快点好起来吧。” 俞景行这一次倒下,把宣平侯府一众人吓到了,幸好有惊无险,之后则无疑需要安心静养。他暂且不能去张神医那儿,张神医仁心,每日都会过来为他诊脉。 宋嘉月更加没有心思在意别的什么,只想着把俞景行照顾妥当,让他的身体尽快好转。因而直到许久以后,宋嘉月才猛然从丫鬟口中听说董齐光锒铛入狱之事。 事情早已传开,是她自己不关心才迟迟知道。 然则董齐光好歹出身伯府,宋嘉月觉得,伯府不倒便必定会保住他。 无论如何,肃宁伯府都不属于小门小户。 伯爵之家自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会有能求得开恩的门路。 但这个人哪怕能吃点苦头也好。 最好是经过这一次教训,他往后不敢再如此张狂。 宋嘉月压根没有把这事和俞景行联系在一起。 在她眼里,那人只是一个病秧子而已……这样的事,即使有心也未必有力。 有张神医的调理以及宋嘉月的照顾,俞景行的身体日渐好转。 而在休养期间,他还得到一份礼物。 宋嘉月找来厉害的工匠,指点着让对方给俞景行做了一把黄梨花木的轮椅。她想的是,这样一来,平常就可以推着俞景行去外面转转,也不会太累。 俞景行看到这份突来的礼物时,懵了半晌,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没忍住问:“我已经快下不了地了吗?” “不是啊。” 宋嘉月上前把他拉到轮椅上坐下,“你试一试怎么样,不好让师傅再改。” 拥有新“坐骑”的俞景行,被宋嘉月推到侯府的花园转了一圈。原本他是有些抗拒的,可是听到宋嘉月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喜鹊一样和他聊天,他改变了主意。 回到寿康院,俞景行坐在廊下晒太阳。 宋嘉月领上两个丫鬟,围着院子里枣树摘甜枣儿。 丫鬟取了细长的竹竿过来打枣。俞景行看宋嘉月站在枣树下,仰头巴巴地看着头顶累累的果子,两眼放光,像个小孩一样,一点点东西便满足,不由嘴角弯一弯。 斑驳光影落在宋嘉月的脸上,微风轻拂颊边碎发。 她嘴边的笑闪闪发亮。 只是寻常普通的画面,时间却仿佛倏然走远。 俞景行有一瞬错觉自己一直看着她,过了很久很久,还是这个样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