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了满案,身边的人一把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不住地发抖。 少年轻轻“啧”了一声,抬头对上首的迟聿笑了笑,双眸飞扬,唇红齿白的,颇为无害。 他目光微微一转,又扫了一眼迟聿怀中的商姒,旋即又重新抬起刀尖,继续沿着那条未完的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越走越令人胆战心惊。 商姒在迟聿怀中,手心微微濡湿了冷汗。 身边人忽然一动,她的手被他握住,他指腹探到她手心的细汗,在她耳畔低笑道:“胆子这般小?” 声音低沉,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的心思却全然放在下面那少年身上,乍然听见他这般一问,身子细微一抖。他的目光锁住她的侧颜,腰间紧扣的温热大掌又顺着她的背脊上挪,在她后颈处轻轻摩挲着。 她被他摸得汗毛倒竖。 她本以为,眼前这人再可怕也不过杀人如麻,可她此刻竟然觉得,她坐在他怀中,比死都要惊悚一万倍。 他的举动自然而亲昵,待她温柔而冷酷,甚至透着一丝冷血与疯癫。 是的,就是疯癫。 就好像,她曾经惹过他似的,有仇有怨,而且是非同一般的仇和怨。 身后那少年再次落下一刀,有人惨叫一声,继而响起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被撞得倒了下来。 哪怕不回头,商姒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慌。 她闻到一丝血腥味。 可她不能回头,她还在直面最危险的迟聿。 迟聿见她沉默,倒也不急,慢悠悠地拿过案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越过她,单手将案上一盘果蔬慢慢切成小块。 然后以刀尖插入其中一块,慢慢递到她唇边。 动作充满了十足的耐心。 好像在喂一只小幼崽。 商姒在心底默默确认,这人当真是疯了。 不是癖好独特,就是成心在捉弄她。 她垂下眼睑,默默启唇,含住那水果,然后慢慢嚼了起来。 红唇沾了水光,饱满欲滴。 与那战战兢兢的臣子们截然相反,左侧的将军们却饶有兴趣,一边看着那拿剑少年一个个杀过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商姒,难掩惊讶之色。 一是惊叹这公主之无双容颜,无怪她兄长被传为容姿无双,这位公主,生得便已是极美。 极美,美得甚至带了一丝侵略性。 流连花丛,赏尽美人,都难找到这般漂亮的美人。 二是惊讶他们的世子殿下,平日从来不近女色,如今竟破天荒地当众抱着这美人! 说是天下罕见也不为过。 俗话说得好,美色误人。 可再迷人的美色,他们都不曾想,也有迷到世子的那一日。 一边锦袍金冠的男子微微一笑,甄满一杯酒,一边饶有兴趣地看戏,一边慢慢饮着。 他身边俱是气质极佳的年轻男子,个个身材健硕,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丝凛然之气,这一路随着世子杀来,他们好不容易都歇会儿了,自然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处。 商姒明显能感觉到,她背后的视线越发灼热了些。 迟聿却忽然揽着她的腰肢,将她侧向一带,让她微微侧对着他,金纹广袖轻轻一拂,挡住他们大半视线。 她微微一愣,不知他这忽如其来的举动是何意,耳垂却忽然被他轻轻一咬。 她吃痛眯眼。 他的举动唯有她看得见,他的眸子逆光,却明亮灼人,望着她道:“今夜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 她心底微颤,强制镇定道:“……世子此话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脸上,动作亲昵,旖旎温存,“我看上你了,江山我可夺,公主亦是我囊中之物。” 这话说得大胆。 他打着为天下的旗号,如今当着她的面,却毫不掩饰地说江山是“夺”的。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少帝□□,酒池肉林,奢靡浪费,奸佞之臣把持朝纲,重刑厚税,欺压百姓,昭国世子迟聿年少便是奇才,未及弱冠便举兵肃清奸佞,乃是民心所向。 可实际上,是摄政王王赟意欲削藩在先。 巍巍大晔,列侯分封,天子坐镇洛阳,而数十诸侯国鼎足而立。 王赟把持朝政,自然忍不了这些拥兵自重的各路诸侯,是以在商姒看来,迟聿就算不为天下,起兵于他亦是理所当然。 可起兵之后呢? 若他当真想维持他仁义的名声,自然不会太过明显地夺取江山帝位,所以一旦她身份暴露,作为天子落于他手上,他自然不会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