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四公子足够依附,可曾想,为了商姒,世子居然连这个亲弟弟都能揍,那么以他曾经与商姒的恩怨,将来商姒若在世子身边吹吹枕边风,他岂不是连命都得交代出去? 万万不可,还需好好谋划,看看是继续为迟陵效忠,还是另找靠山。 正在沉思见,迎面却见一衣着非比寻常的女子走了来,不像贵人,亦不像普通的奴仆,那女子见了他略一福身,道:“薛大人,陛下有请。” 薛翕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 蓝衣微微一笑,“陛下正在这里,请薛大人前往谈话。” 薛翕心底一沉。 商姒如今非比寻常,曾经有一个将她万般折辱的王赟,故而他与她交恶也毫无畏惧,可如今……她非但摆脱了王赟,又与迟聿是那般亲近…… 薛翕觉得,此去可能凶多吉少。 他转头,吩咐小厮道:“你去告知一下将军,便说陛下传召,下官稍后再去探望,让将军稍等片刻。”说完,他对蓝衣笑道:“烦请姑娘引路。” --- 商姒就近坐在了迟府的凉亭中。 蓝衣带着薛翕走过了回廊,便在亭外驻足,示意薛翕进去。 薛翕展目望去,见满池湖水波光粼粼,天朗气清,清风拂动湖边柳条,凉亭中坐着一个人,玄袍玉冠,背影纤细,广袖沿着石桌淡淡拂落,上面的金丝银线反射着耀目阳光,昭示了这人的高高在上。 天潢贵胄,高不可攀。 薛翕慢慢上前,抬手道:“臣参见陛——” 他的话忽然止住了。 他对上商姒忽然转过来的一双冷冷的眸子。 她的眸子极为漂亮,薛翕一直都记得,当年瘦小的少年也是这般望着他,眼神清澈,眸子湿漉.漉的,像小鹿,令他忍不住幻想,这样单纯的眼神,若是摧毁了当是如何模样。 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薛翕从前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在忽然意识到,当初被他肆意欺负的小皇帝,如今早已经长大了。 她当初不过是被迫隐忍,收敛了锋芒,可宿敌一旦死去,她便能瞬间展翅,遮天蔽日。 商姒几乎用一种极致厌恶的眼神,冷冷地望着薛翕。 猛地将手中茶杯放下,她冷淡的嗓音响起,“朕今日来探望迟将军,委实没想到这么巧,薛爱卿也这般记挂着迟将军的身子?” 薛翕立刻回神,抬手道:“臣……迟将军毕竟是重臣,而今战事未止,臣自然担心他安慰,若大晔因此少了一员猛将,岂不是损失?” 商姒意味深长道:“哦,想不到薛卿如此忧国忧民,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薛翕额上渗了些冷汗,道:“陛下日理万机,注意不到臣也是自然。” “薛翕。”商姒的声音蓦地冷了下去,“你也不必给朕装样子了,你是什么人,以为朕还不知道吗?” 薛翕心底突地一跳。 情势如此,他连忙下拜示弱,“臣惶恐。” “呵。” 商姒慢慢起身,薛翕的眼前,出现一双云纹黑底长靴。 她慢慢蹲下,衣袂上淡淡的龙涎香落下。 “朕和你的旧忿还没完。”商姒慢慢道:“当初你是怎么折辱朕的,可还记得?” 薛翕自然记得。 他和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初她如此单纯,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被迫坐在高处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们或冷酷,或殷勤,却无一人是真心的,等到他们都离开了,她便蜷缩在宫殿的角落瑟瑟发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