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姒那厢听说沈熙来了,便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亲自出来迎接沈熙,沈熙正站在院中对着一簇花枝发呆,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公主身子如何?” 商姒也露出了笑容,“我近来都好,你呢?” 沈熙低笑,“臣每日都差不多,多谢挂念。” 两人相视一笑。 商姒的目光扫过沈熙,慢慢走到花枝边来,看着满院的花,忽然道:“我当初就是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满院的花,没想到宫人上了心,再搬来西欢殿时,便能看到这些花,深秋时节,竟也不那么快凋谢。” 墙角樟树的花还未谢,满树花飘着香甜的味道,商姒置身于花香之中,却道:“曾经,我在一个像这样的院子里,满院只有破败萧条,却能频频从墙角捡到各种各样的花儿来,还能透过高墙,看到外面的风筝,那时我就想象着,在外面是有多幸福。” 沈熙以为她是在说过去在冷宫里的日子,殊不知她是在回忆前世。沈熙静默须臾,忽然道:“公主说想要满院的话,不是宫人上心,而是王上想讨你欢心。” 商姒唇边的笑容,便慢慢敛了去。 “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面对她的质问,沈熙显得丝毫不乱,只轻笑道:“这是什么话?王上遣臣来做说客,公主觉得可能吗?” 也是,那种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请沈熙。 商姒打消了疑虑,转瞬又一勾红唇,笑道:“那倒是。” 沈熙又道:“其实,这些日子外面都在传流言,公主与他这般较劲,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还是别说这些了。”商姒不想与人多说这些事情,但沈熙既然来了……她抬眼望着沈熙,忽然轻笑一声,凑近了道:“要不,趁你今日有空,陪我喝酒?” 沈熙:“这不太妥当吧?” “没事,你既然来了,不过与我喝一杯,又能怎么样。”商姒命一边的姣月去抱几坛酒来,淡淡道:“我也许久没喝酒了,今日就想一醉方休。” …… 墙外。 迟陵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就算不回头,他仿佛能感觉到身边来自二哥的熊熊怒火。 这俩人简直是疯了!这是不要命了吗?商姒还有旧疾,怎么能喝酒呢!怎么还能与沈熙这家伙一起? 迟聿眼神幽暗,薄唇抿得死紧,他哪怕低垂着眉眼,眉宇间也染上一层淡淡的霜雪。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排斥自己了。 他真的做错了吗?可他至今所做的事情,有哪一桩是真的想伤害她呢?难道他一直以来自以为是为她好的一切,在她眼里,真的就不好吗? 迟聿沉默不语。 …… 姣月搬了酒来,商姒索性让人搬来梯子,爬到了屋顶去喝酒,沈熙许久不见她这么有性子,心头也一软,只好由着她胡闹。天边繁星点点,夕阳落下之后,一轮皎皎明月悬在天上,照亮了周围流动的乌云。 商姒抱着酒坛,仰头骨碌碌灌下酒来,大笑道:“真舒服啊!” 沈熙笑道:“你是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后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商姒索性放松了身子,迎风躺在房瓦上,“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能和你这般和睦相处,还一同躺在房顶喝酒。” “和算一算这一生接触过的那些人,虽然我曾经不太待见你,但你后来对我的好,我也是看得到的。” 沈熙默然,捧着酒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从前之事,你放下了吗?” “嗯?”商姒偏头看他。 置身于此地,哪怕知道暗处可能有人监视,沈熙也忽然有一个冲动,他想要解释清楚从前的误会。 他喉结滚了滚,垂下了双睫。他天生睫毛又长又卷,在月下竟有几分脆弱的感觉,配上原本俊朗的五官,显得他格外……可怜兮兮。 沈熙又抬起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望向面前姿态懒散的商姒。 “其实从前……”他张口吐出这几个字来,还未继续说下去,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巨响来自下面,震得人耳膜作痛,商姒眯了眯眼,立即坐起身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扬声问道:“姣月,怎么了?” 院中的姣月连忙摆手,焦急道:“没、没事!是下人毛手毛脚的,摔了铜器。” 姣月一边说,眼神不住地往一边瞟,急得汗往外直冒——黑暗中,迟陵正坐在那处,面露威胁之色。 方才明明是迟将军在偷听屋顶上两人的说话,忽然就开始砸东西打扰这俩人,可活阎王在一边盯着,姣月有苦说不出,只好拼命地用眼神暗示商姒。 可惜商姒什么也没注意道,又重新躺了下去,看向沈熙,“其实什么?” 沈熙即将从吐露出的心底话,就这样被半道堵在了喉咙里。 沈熙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从前,从前不知你是女子,不经意也害你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