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灵堂里那道落寞身影,顾慈的心被狠狠碾了下,又仿佛一夜春风吹开无数小花,整个世界顷刻间鸟语花香。 好在这一世还来得及。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云锦忧心忡忡问道。 顾慈含笑摇头,“好吃。”接过瓷碗把粥吃干净,又吩咐道:“让那厨子再做两碗能安神定气的汤,熬得清淡些,待会儿我给祖母和母亲送去。” 这是打算把人留下,不撵走?云锦愕着眼睛瞧她。灯下美人盈盈浅笑,衬上案头白玉兰和身后镂空菱花槅扇,像一幅上好的仕女画。 姑娘从前太过单纯,叶表姑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自己和云绣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姑娘嫌她们烦,再和叶表姑娘说话,就干脆把她们俩撵出去,不让听了。 这次姑娘摔楼,八成也与那叶表姑娘有关。 下午叶表姑娘过来时,她还担心姑娘又要被带坏,可就目前来看,倒是她多虑了。 云锦欢喜地点头应是,“姑娘睡了一觉,好似变了个人。” 顾慈诧异地哦了声,“变成什么样了?” 云锦拧着眉头思量,赧然道:“奴婢没念过书,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姑娘比以前爱笑了。” 顾慈微讶,转目去瞧铜镜,亦是恍惚。当真许久没这般由衷笑过了,也是,前世嫁入承恩侯府后,日子就剩一地鸡毛,又如何笑得出来?她娴静地抿笑,“这个无妨,我以后多笑笑就是。” 左右这辈子,她定要笑着度过。 叶蓁蓁和谢子鸣倒不难对付,只是……东宫里那只炸毛的狼犬该怎么安抚呀? 就这样贸然过去,恐怕要灰飞烟灭。若置之不理,误会只会越闹越大,这该如何是好? 头疼。 * 接连下了几天雨,今日总算放晴。 顾慈身上的伤已大好,领着云锦和云绣,把自己的藏书藏画都搬出来曝晒。 她因身子骨弱,不能像寻常姑娘那样肆意玩闹,闲暇时就在屋子里摆弄字画,事弄花草。久而久之,还真叫她琢磨出些门道。随便拿幅画来,她打眼就能认出是否为真迹。 午后一片寂静,有风吹过,垂在黛檐下的玉片“叮铃”细响。 顾慈歪在树荫里的胡榻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倒扣在脸上的书被掀开。金芒大剌剌扎下,她紧了紧眼皮,慢慢睁眼。 一张芙蓉娇面几乎贴到她脸上。五官同她相仿,就这么对面瞧着,跟照镜子似的。 “好你个慈儿,我在外头担惊受怕,生怕赶不及,回来只能瞧见你白花花的尸首,恨不得抢了车夫的马鞭子自己驾车。你倒是会享受,竟在这里睡觉?” 顾慈惘惘看了会儿,眼睫一霎,“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顾蘅去姑苏外祖母家探亲,按脚程应该要过几日才能回,怎么今天就到了? “还不是为了你。”顾蘅轻戳她额角,从怀里摸出包东西丢去,“喏,上好的碧螺春,我亲自挑的,全是最嫩的茶叶尖儿,便宜你了。” 顾慈拿起茶包轻嗅。 这次探亲,她原也要跟去的,半年前就开始念叨要去尝尝当地的碧螺春。可惜临行前她忽染风寒,这才耽搁了。不想顾蘅竟还记得她的愿望,帮她把茶叶带回来了。 果然,再好的姐妹也比不上自家亲姐姐。顾慈心里亮堂堂,毫不吝啬地还她一个熊抱。 “起开起开,热死我了。”顾蘅嫌弃地挣开她,嘴角却高扬起来,顺势去查看她后脑勺的大包,“你也太乱来了,要不是运道好,这会子我就只能隔着吉祥板同你说话。” “你还听不见……” 四周静默,唯清风簌簌摇叶。顾慈瞧着她眼圈泛起的淡青,面露愧色。 前世这个时候,顾蘅也是忧心忡忡地来看望自己,结果连面都没见上,就被她使人赶了出去。姐妹间的情分就此消磨许多。可即便如此,后来顾蘅听说她在承恩侯府过得艰难,还是毫不犹豫地接济了她。 “都怪我一时糊涂,害姐姐担心了。” 话音未落,头顶便落下一记榧子,“知道错就乖乖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