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无名火在腔子里乱转,寻不到出口,只能憋在里头自焚。 “天底下那么多树,你家为何只种柳树?还一口气种那么多,是指着它吃饭还是怎么的?” 顾慈怔住,四下溜了眼,“多吗?不是……统共才两棵?” 戚北落冷哼,“是啊,才两棵,两棵……”委屈地低声嘟囔,“刚好凑一对……” “你说什么?”顾慈探身问。 戚北落斜睨她,头偏到另一边,忍了会儿,又转回来凶巴巴地瞪她。 顾慈抖了抖,实在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气什么,也有些恼火,“莫名其妙……你不吃,我可吃了。”边说边捻起一块往自己嘴里丢。 眼前突然一花,指间的糕子就没了,顾慈圆着眼睛抬头。 戚北落舔了舔唇角,睥睨道:“怎的,不许吃?” 顾慈张口要答,戚北落又抢白:“不许我吃,我偏要吃。” 他说着便夺走玉盘,狼吞虎咽地吃完,差点噎死。将盘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想放句狠话,奈何两颊鼓鼓涨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声一哼,震袖离去。 还没走出去几步,他似想起什么,倒退着走回来,伸手往盘子上胡乱一抓。所有柳叶都尽数揉入他掌心,撇到地上。 阴沉着脸道:“孤就没见过哪个厨子做点心,会倒这么多醋,想酸死谁?” 话音未落,人又拂袖而去,背脊绷得笔直,也不知再跟谁较劲。状若不经意地从柳叶上踩过,留下的脚印却深深嵌入泥中。 顾慈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好半天才回过神,“我……没放醋啊?”挑了盘子上的糕屑,尝了口,“这不挺甜的?”抬眸觑着他乌云缠绕的身影,嘀咕,“有病。” 她回身,不知何时,顾飞卿已站在身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隐隐涌动水光,“二姐姐,我好像……说错话了……” 顾慈忙拉过来哄慰,听顾飞卿把刚才他二人的对话解释完,有些哭笑不得。 她从前的确和柳眠风通过几封信,那也是因为,她寻不到白衣山人本人,心中疑惑不问清楚又憋得难受,方才向柳眠风求助。 仅仅是两三封的交集罢了,连面都没见过,当真也说不上有交情。若是今日卿儿不提,她都快忘了。 “二姐姐,师父会不会生气,再也不来了?”顾飞卿揪着顾慈的衣角,惴惴问。他才跟师父混熟,可不想就这么断了关系,更不能搅乱了二姐姐的姻缘。 顾慈微笑,揉了揉他脑袋,“不会的,明日进宫赴宴,我再同他好好解释便是,他气量没这么小。更何况……”目光转向旁边两棵垂柳,“这俩不都好端端地长在这么?” 戚北落真要气狠了,能当场倒拔垂杨柳,就像前世劈断半截海棠树一样。 她不由轻笑出声,这个呆子。 * 翌日,天际才泛起蟹壳青,顾慈不等人叫,就已起床,枯着眉头坐在榻边挑拣衣裳。 云锦和云绣相视一笑,一个帮她梳头,一个给她画桃花妆,挑了件蕊红绣花襦裙配薄纱披帛,明艳又不失温婉。 便是她二人瞧惯了自家姑娘的美貌,此时心头也抑制不住荡漾了一番。 “姑娘放心,皇后娘娘既肯下帖子,就说明有戏。况且今日太子殿下和寿阳公主都在,指定能顺风顺水。” 顾慈玉指绞绕着披帛,面红心跳,有种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的羞臊忐忑感。 一切都收拾妥当,她辞别祖母和母亲,同顾蘅一道登上进宫的马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