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听不到这些姑娘的心声,只紧紧抱着宝瓶,数着轿帘被风吹开的次数。 她还记得前世出嫁的情景,冷冷清清。别说街道上有多少人观礼,便是承恩侯府里头,都没几个过来赴宴的。 这辈子能有亲人给她祝福,她已经很满足,眼下阵仗超乎想象的隆重,她反倒慌了。待会儿她要是出错闹笑话,那可怎么办? 外头喧嚣声渐远,应是仪仗已经入宫。 顾慈更加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错,惹人笑话,嘴里默念婚礼的各个细节,念到有些口渴时,外头响起一声高亢的“落轿”。 顾慈身子一晃,三魂六魄都荡了一荡。礼官掀开轿帘,扶她下来,往她手里塞了根红绸,引她却拜堂。 顾慈后背手心全是汗,目光透过盖头底下的缝,偷偷瞄旁边的新郎,惊见他走路也不如平时那般澹定,慢慢放下心来,嘴角翘起,心里也甜滋滋地冒泡。 拜堂礼闭,顾慈被礼官扶去新房。 这洞房当真红得惊心,顾慈光是从盖头底下这条缝偷窥出去,眼睛都有点酸疼。命妇们轻快地说着吉祥话,簇拥顾慈到喜床上坐好,有撺掇戚北落快些揭盖头。 祥云纹袍裾缓缓到了面前,顾慈愈发坐直身子,葱削似的纤指缩在广袖里,紧张的心绪被裙子上细细褶皱暴露无遗。 盖头被挑开的一瞬,她本能地闭上眼,什么也不敢看。 可戚北落看得清清楚楚。 一角精致雪白的下颌,两瓣轻粉娇嫩的唇,颊边晕着两团红,浓密纤长的睫毛细细颤抖,像风中蒲公英,好像他轻轻吹口气,她就会慌得散开。 新房内如此浓艳的色彩,都被她盖了过去。 戚北落有些移不开视线。 在场其他命妇亦止了呼吸,直把顾慈瞧得两耳都通红,才想起要礼还未完,该喝合卺酒了。 民间的礼仪,是要交杯。宫里头的规矩,则是要行大礼,饮交颈酒,婚后方才能得祖宗庇佑,琴瑟和谐,永葆百年。 顾慈前世没行过这样的礼,没信心能做好。万一把酒洒到他身上,不就出大丑了吗?看一眼戚北落,她立马垂下眼睫,脸上发热。 命妇们在旁起哄,戚北落侧过身,偷偷捏了下她的手,“莫怕,跟着我做。” 因他身量高挑,举着酒杯绕过顾慈脖颈后,主动倾了下身子。顾慈脸蛋烫得可以烤地瓜,深吸口气,学着他的动作,缓缓地绕过他后颈。 远远瞧去,两人动作亲密,更像在拥吻。 众人捧着袖子暗笑,直觉他们手里的酒都是甜的。 礼成后,宫人伺候他们梳洗,更衣。 凑热闹的人知道戚北落是什么脾气,方才肯让她们进去观礼,已是最大的恩典。闹完了,就都识趣的退下。 东宫成亲就有个好处,新郎不必去陪宾客喝酒。房门一关,便可享受两人世界。 明明成亲前,两人还敢搂搂抱抱,有事没事啃一口脸,这会子终于名正言顺了,他们反倒拘谨起来,木头似的杵在床边,一个坐得比一个规矩,连个声都不出,活像年画上的两尊门神。 顾慈捏着衣角,心跳如鼓,不敢看旁边,就使劲盯着案头的那两根龙凤喜烛瞧。 等烛身矮下寸许,她的手突然被抓住。 顾慈双肩一颤,下意识转头,便对上了戚北落的视线。 此时夜已深,月光从窗外流淌进来,他周身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荧光,目光在如水月色下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