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像面对陌生人一样站得笔直,维持他面无表情的表情:“有事?” “小寒哥哥请吃饭,你不去呀?”凌寒勾手指。 程亦涵简单评估了一下对方的语气和当前气氛,后退一步:“拿国家俸禄,自当拒腐蚀永不沾。” 凌寒跳起一步抢了对方的文件夹,打开一看,全是下周的报表、文字汇报、预约电话、日程安排、大事提醒,十分复杂的样子,于是知道这就是程亦涵的宝贝了。他钻进驾驶座挥手:“那算了,我自己去。” 程亦涵皱眉,凌寒已经开出三五米,黑发的副官却不打算追,只是冲着后视镜摇摇手指,重返办公大楼。果然,凌寒刹了车追出来,不由分说就把他的亦涵弟弟绑架进车里:“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 “东边有家素菜不错。” 凌寒点头:“好,那就它。” “卫戍区外面的,落日大道那里的陈家酱肘子是我最爱。”程亦涵在副座里闭着眼睛捏睛明穴,无表情的面孔遮盖了内心的欢乐,“还有,落日大道往西三条街,走到底那家饭店的鸡煲实在是美味得很。” 凌寒咬牙:“买!都买!” 他们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四十分才买齐了所有东西,回到慕昭白和程亦涵那间“福利分房”的时候,多数菜都凉了,不得不回炉加温。凌寒很自觉地拿了苹果削,程亦涵准备了碗筷:“有事说事,吃完走人。” 凌寒大叫:“是我花钱请客来着!怎么赶人呢?” 饭菜齐备,两人高高兴兴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没谈任何一个字的公事。程亦涵不着急,最后到底是凌寒憋不住:“慕昭白和孟帆在搞什么?” 程亦涵的眸子亮了一下,全然明白凌寒的来意:“孟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事不能说。” “你什么都知道了,亦涵,”凌寒放下筷子,“牛头,我最好的搭档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里,那个叫月宁远的小丫头借此在首都媒体里玩得风生水起,牛头呢?我连刨个坑把他埋了的机会都没有。” 程亦涵面不改色地喝汤,然后轻轻擦了擦嘴:“江扬一直没有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暂时按下只是因为看不到深浅。你知道的,彭燕戎因此自杀,多少人正盯着江家和这里,我们动不得。” “‘你们’不动,我生来就是做这些事的,我会悄悄地查。” “不行,”程亦涵的脸色沉得如同寂夜,看上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担忧,“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不错,事情我全都知道,只是我不会说。” 凌寒叹气,跌进沙发里:“我会不走。” “可以。”程亦涵重新坐下,细细品那酱肘子,“你应该知道,时间不会因为你的任何感观而改变节奏,拖延不是解决的一切的办法。” 凌寒侧头看着他。当年他疯了的时候,程亦涵是那个每天守在床边的人,他们从那时起就说了很多话,甚至,凌寒说等老得不行的时候,程亦涵应该写一部小说,集推理、悬疑大成,这样就可以在死了以后热卖。那时候的程亦涵真的年纪小,笑得非常灿烂,他说这不合算,应该现在就写,拿塑料袋包几本埋在指挥大楼地基里,也许过个几千年,这就成了出土文物,后世的人得世世代代盯着。此时此刻,凌寒的话因为这些回忆而说不出口,程亦涵句句在理,这件事他不该管也不能管,但是牛头的死对他来说是一记重击:关于特工生活的最后一丝鲜活的记忆就此湮灭,牛头是他和过去那个世界最后一把万能钥匙,而如今,钥匙模糊了形状,门锁生满铜锈。时间真的毫无怜惜地,一去不返。 程亦涵递给他一杯茶:“相信我,江扬不会让牛头就这样……”他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平板的表情有瞬间愧疚的变化,“相信他。” 凌寒耸肩:“你真行,对我还守口如瓶。” 程亦涵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在大衣口袋里响,接起来的时候,里面传来江元帅的声音:“怎么回事!江扬人在哪里?” “长官晚上好。”程亦涵只觉得他那神一样的长官真是倒霉,只偷懒这么半天竟然就被整个军队的最高长官之一抓了个现行,电话转接到副官手机上,江扬和苏朝宇应该正是……“江扬中将现在正在狼牙师部进行例行视察,长官,请问有什么需要转达?” 江元帅显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急务,叫他接电话。” 夜奔 “对不起长官……”程亦涵冒冷汗,“下官并未跟随江扬中将。” “一个人去视察狼牙师部?”江元帅没有发脾气,但语气已经显示了他非常不好的心情和马上就要降临在江扬身上的怒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