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划开表皮层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大腿内侧最为敏感的地方使得这种疼痛被扩大了好几倍。江扬的背脊狠狠抵住冰冷的石头地面,咬紧牙关。 预定的煎熬变本加厉了,医生在浅皮层没有找到通讯器,只能继续深入,冷汗在手术刀切割第二次的时候,湿透了江扬的衣衫。他能够感觉的到摁住他的几个小夥子因为这样野蛮的行为而下意识地松了力气──但是江扬真的不能动了,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无谓的误伤,更是没有力气反抗。他终於看见了疼痛的本质面目,并且深味其涵义:能感觉自己的静脉血一滴滴顺著皮肤流下去,江扬扭头,躲开了波塞冬灼灼的凝视。 一股血腥气倒流入胃里。江扬咬破了嘴唇,熬过了第八分锺,心里默数到了第五刀。一阵撕肉般的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地挺起上身,小夥子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摁了回去,後脑勺重重磕在地面,眼前一黑。短暂的耳鸣里,他听见主刀的人说:quot;就是它了,大人,可以使用。quot;不算清晰的视线里,仰躺著的江扬看见,程亦涵研发的那枚热能通讯器,正挂著自己的血滴,安装在了万能发报器上。 又是剧痛,江扬知道那是酒精在消毒伤口,反而安静许多。自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呻吟,却在听见通讯器成功联络到了对方总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说quot;不......quot;。 波塞冬听著那短促而有节奏的联通音,看了看江扬腿上几乎有五公分长的刀口,略带歉疚但是极有成就感地笑了。 程亦涵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写著年度总结,桌上的咖啡渐渐褪去了热气。他平静而稳定地做著手里的每一项工作,用缜密的头脑思考基地的宏观状况──像过去的任何一个工作日一样,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82天,他试图让自己忘记琥珀色眸子的司令官和海蓝色头发的上尉已经82天没有任何消息了。那根荧蓝色的通讯线早已不见踪影,换上了不起眼的一个黑色接口,直通首都的江元帅私人手机。 quot; 伯父您好。quot;程亦涵经常这样回答,quot;没有,通路一直没有联通过,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立即转接到您的频道上......我很好,谢谢......是这样的,对方没有试图联络的前提下,我们设定的生存安全期是100天,今天是......对,表示他在一定意义上还活著......是的,是这样...... 我尽力......好的,再见,请您早点休息。quot;这样的对话基本上一周就要重复一次,程亦涵已经习惯了,并且把它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午饭时间,他却没有下楼吃任何东西,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肠胃已经很难承受这种不规律的三餐。但是军部高层在催促的年度总结只进行了一半──来自上级的压力,在江扬走後显得更加苛刻了一些,在这麽关键的时刻下,程亦涵的工作力反倒下降了──不吃午饭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程亦涵想,要督促自己转移注意力到基地事务上来,而不是整天关注著联通江扬和苏朝宇的唯一通路。 13:23分,一个意外的响声出现了。程亦涵的笔顿了一下,在第二秒就划破了纸面:这个声响他等了太久!但是,21岁的司令官第一副官的胃里忽然开始翻江倒海,他知道,这个热能通讯器只有在供热源,也就是人体本身的热能不足以支撑的时候才会联通,仅供定位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死前的最後位置。 程亦涵死死攥著钢笔,看著红灯闪烁,听著脆响频率加快,却忽然不愿意接起来。那边会是什麽声音?江扬死前的喘息,或者一片嘈杂後,心脏音慢慢沈浸下去的整个过程?他短促地呼吸了一下,首先打开了即时录音,但是,手指放在开关上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天,难道缜密计划过的一对搭档真的只能维持这麽短的时间麽?他想到了自己长达103页的报告,紧紧抿住嘴唇。指示色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