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拦出租车的手势,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司机都只想著回家过节,他饥寒交迫地足足站了十五分锺,才终於有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司机停了下来,她的家距离机场很近,便终於同意让江扬成为她今天的最後一位乘客。江扬蜷在後座上,车厢里很温暖,副座的位置上摆著一盆很大的长寿花盆栽,用透明的塑料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著,但还能看到里面一串串盛开的火红小花,想来是要送给家中老人以求健康长寿的好彩头的。 这是平常人家小小的却又大过天的乐趣,像江扬这种家族的人,根本难以享受,就算是孩子们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也必须登记,拍照,议定价值,由收礼人花费同样的钱买回,否则一律归公处理,甚至去年江夫人生日的时候,江扬设计、江铭烤制、江立裱花的鲜奶油蛋糕都不例外。江扬努力想了半天,才回忆起宋月帮他挑给爸爸的是一盆挂果的蟠桃盆景,不大贵但很漂亮,口彩也好,可以放在办公室陈设因此不必花钱赎回来,他当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竟还要秘书告诉才知道,江元帅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拿了布津帝国首都雁京盆景协会年度展的金奖。 江扬微微的有些歉疚和难过的的心情,但又因为太骄傲而始终不肯低头。他的双膝因为站了太久的时间而有些酸痛,他的肩膀上有斑斑点点的咖啡渍──下午,在江瀚韬元帅军部的私人休息室里,父子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争吵,苏朝宇的行为仅仅是一个导火索,引发的是一连串激烈的爆炸。做父亲的试图让儿子从大局的角度上冷静地看待问题,而儿子则固执地强调他正用自己的方式学会生活。两个人都相当失控,在江扬第三次说:“对不起,下官不同意您的看法。”并称呼父亲为“长官”的时候,江瀚韬元帅愤怒地把一杯滚热的咖啡整个砸在墙上。江扬站著不动,杯子贴著他的脸颊飞过去,摔得粉碎,瓷片和浓香的液体一起飞溅起来,溅在他无懈可击的制服上,瓷片划过腮侧,刮掉一层油皮,细细的血珠沿著伤口渗出来,江扬站著不动,只说:“对不起,长官。” 向来沈稳从容的元帅坐在办公桌的後面,闭目深呼吸几次,才丢过一包消毒湿纸巾:“每个人都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你我也一样,你和苏朝宇唯一不同的是,你的能量,是可以毁灭你所珍视的,所有的一切的。”说完,他疲惫地摆了摆手,沈默地下了逐客令。 江扬规规矩矩地敬礼:“下官告退,请您……保重身体。”他犹豫了一下,他感激父亲在盛怒之下,还能够无条件的支援苏朝宇和他,能够在事後给予毫无保留的回护,可是,他们怎麽会,还是拧到了这一步?他发誓,只要江元帅给他一个回应的眼神,哪怕愤怒也好伤心也好,他都会留下来,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对不起,爸爸,让您担心了。” 同样骄傲极了的父亲一眼也没有看他,只是沈默地起身,拧开台灯拿出一份文件开始阅读。江扬只能走出去,带上门。秦月朗拿著一个军部专用的信封等在门口,见了他便递过去,说:“军部的正式命令,我替元帅和你签收过了。” 江扬根本懒得看,一面抽出湿巾来擦拭脸上的血痕一面问:“没有牵连别人吧?” 秦月朗还以为他指的是江元帅,便摇头笑道:“谁敢?只是你一个的麻烦大了。”他笑著替江扬拆开了那个厚重的大信封,把深绿色题头,底下盖著大红戳子的处分通知递给他,又从里面抽出一个同样深橄榄绿色皮封面的大16开笔记本来,在手里端著。 江扬展开那张公函,飞快地浏览──第一,全军通报批评,内部月报全文刊载书面检查。第二,停薪三个月。第三,加强思想工作,按时递交思想报告。江扬苦笑,折了两折塞回信封里:“还发个本子给我,难道怕我因为被停薪而没有钱买写思想汇报的纸笔了吗?哼,他们怎麽不再发支笔给我!” 秦月朗叹气:“江扬,这是军部不成文的规矩,专门让人难受。按照惯例,你必须在停薪期结束之前,重新上交这个本子,手写,不能有三行以上的空白,不可以前後留空一半以上,正反面必须使用,前後空页总数不得超过本子的百分之一。至於你的思想汇报到底有多深刻,其实没有人看的。” 江扬觉得屈辱而且气恼,却又不想在秦月朗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来,他迅速地调节了自己的情绪,从容地告辞离开,然後直接出门搭计程车去机场,这个压抑的地方,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大概一小时以後,江扬到达机场,他已经在女司机大嗓门的唠叨中飞快地平复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