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渐渐地沈入大海。 江扬惊醒,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细心地压低了灯罩,昏黄的光让江扬睁眼的瞬间甚至没有感到不适,窗子已经关上了,桌上是四片、四粒又零一颗胶囊和一杯温开水。江扬叠好身上暖暖的军毯,吃药,坐回桌边──废纸篓里多了一些碎过的纸片,程亦涵亲笔的假条,都在里面。 “亦涵,亦涵……”江扬轻叹。 苏朝宇写完他要说的最後一句话後,无力瘫软在床上。禁闭室的顶灯亮得可怕,甚至让他闭不上眼睛,手指上握笔的关节处的皮肉深深凹陷下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肉红色,手掌外侧的皮肤也因为不停地摩擦纸面而生疼著。 很渴,很饿。这是苏朝宇此刻唯一的感觉,他躺著恢复了一阵子体力,爬起来开始数数。每行17个字,每页纸25行,一共写了27页──他长抒一口气,怎样也够了,於是,陆战精英赛的冠军把握抢都不会颤抖但此刻微微发抖的右手揣著在口袋里,左手摁了求助铃,门窗开了,他充满希望地把著一摞检查放在门口的小桌上,又在上面摆了自己耗干净的全部笔芯和写坏了的七个纸团。想了想,他在门窗自动闭合前,又塞了一张便条出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一旦恢复了空虚,苏朝宇又向信纸掏空了自己的所有情感,禁闭室立刻变成了人间地狱,寂静、封闭、明亮,让人抓狂。苏朝宇学著吴小京的样子倒立在那里,脑袋即使充血也还是演电影一样回忆起在迪卡斯的七天七夜,他又翻身躺下,死死闭上眼睛,却看见明星在沙发上慵懒地翻了个身,忽然跌下来,却半天爬不起来──谁照顾明星──他忽然想到这件事,跳起来又写了一张便签塞出来,折回来继续等待他的水。 如此反复,第二天清晨,当齐冠军过来收检查的时候,本来是担心苏朝宇这个骄傲的人宁可饿死也不写的,却没想到门口的小桌子上多了那麽多东西。他赶紧把废物和检查一起打包叫人搭第一班车送到基地指挥中心办公室去,然後又对著按照时间由近到远顺序的三张便签皱起眉头。 “如果有罗灿的讯息,请在禁闭结束後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以不要关闭我的手机吗,我只是想第一时间接到短信,谢谢。” “请确定有人照顾明星,我领养的受伤的军犬,在宿舍里。” 齐冠军翻翻眼睛,打开门窗:“苏朝宇!” 没人答应。 “苏朝宇少校?”齐冠军敲大铁门。 墙角里站起来一个人,睡眼惺忪:“到。” 齐冠军挥舞著便签:“这些,你要干嘛?” 苏朝宇颇为为难地看著他:“不可以吗?” “废!话!”齐冠军摔上门窗,想想不对,又把那些便签塞回来:“惩罚性禁闭,你别让大家犯难了。” 苏朝宇落寞地看著三张纸飘下,好一会儿才想著把他们捡起来,然後,身高188cm的陆战精英赛世界冠军,就抱著这三张没有分量也没有体积的纸昏昏睡去。 就像抱著他的梦,那麽小心,那麽渴望。 梦里也有他的江扬,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飘雪的世界,他们依然背对背的,彼此守护。 35?不相见 秦月朗成为特别小分队的直属长官以後一直没有公务,理由简单极了,小分队处在萧条低落的状态里,除了例行早操和简单的早课外无所事事,大家都在自己的宿舍里看书发呆;另外,失去了苏朝宇做重心,这些队员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秦月朗这个名字,遇到问题,他们第一想法是自己解决,而不是请示新长官,比如现在。 早饭时间,吴小京指指秦月朗的窗户:“匍匐,肖海打头我垫後,愿意去的夹中间。” “狗粮怎麽办?”王若谷毕竟年纪小,对限制在防区内的禁令很害怕,“明星要吃特殊配方的。” “我找人送到路这边儿来。”吴小京拍胸脯,这点上,他完美继承了苏朝宇的衣钵,“绝对不违规,胆大心细,干净漂亮。” 十分锺後,由肖海、田小萌、王若谷、吴小京组成的临时小队以爬行的姿势从秦月朗办公室窗户下这个必经之地悄悄地、艰难地,路过。一个勤务兵正在浇花,不禁推开窗子好奇地问:“掉东西了?” 吴小京示意他噤声。 勤务兵恍然大悟:“秦月朗上校不在。” “不早说!”吴小京愤愤地站起来,大步奔向交接地点。 二十分锺後,一行人带著明星最喜欢的狗罐头和狗粮来到苏朝宇的独立宿舍楼下,正在商量是骗来备用钥匙还是撬门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推开窗子笑道:“怎麽没到齐?” 她是来探亲的,老公是住在苏朝宇对门、掌管小分队後勤补给的一名老上尉,两人没有孩子,因此格外喜欢这些年轻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