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气气地去会议室,给正在档案里疯狂找纰漏的两个检查员打招呼、叫人送晚饭、吩咐梁丽征好好配合工作。17岁的小少校专注於手里的PSP,若平时一定是头都不抬地唔一声就算了,今天却精灵地从沙发里跳起来,军靴一碰,清脆响,目光炯炯,站得笔直敬礼:“是,长官!再见,长官!” 程亦涵和江扬出门,笑得毫不掩饰。 但是到了官舍门口,江扬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一个人在家门口,手里拎一只公文包,站得笔直,简直像个路标。此人身量又极高,一头海蓝色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他一动不动,对来来去去的勤务兵都熟视无睹,本来是面向门厅站著的,不知是听到还是感到江扬走进,便潇洒地回身,一个标准军礼:“长官。” 江扬的胃立刻开始疼,他看清了那个公文包,是几年前发给苏朝宇的那个LV经典款。程亦涵扫了一眼便知道晚饭得推後了,恐怕还得多准备一份,於是匆匆地说:“长官,下官先进去把今天的文件整理好。” “程亦涵中校……”苏朝宇苦笑敬礼,“可否借给下官三十秒时间?” 程亦涵心下明白,几天过去气早消了一半,更因为他知道苏朝宇不是有意怄他──这个连江扬都说怄就怄的人,犯起脾气来,真是拦不住。他古怪地看著苏朝宇:“可以,请讲。” “对不起,长官,下官为那天不切合实际且不经仔细考量的话向您致歉。对不起,请您原谅下官不合时宜的‘不假思索’。” 程亦涵简直要为这一番官话笑出来了,到底绷住脸说:“可以了,我都忘记了。”说完就走,苏朝宇把眼睛转向他的情人长官,刚要开口,江扬却说:“苏朝宇少校,我这里不欢迎罚站的。” “下官是来道歉领罚。”苏朝宇托起他的公文包,脸上平静得没有表情。他知道江扬不会动手,就像能感知自己真实的歉意一样,甚至,他知道,即使挨揍,江扬只会象征性地做个样子,一份拖了这麽久的“私人惩罚”,一个欠了这麽长时间的吻,苏朝宇想,它们是捆绑出售的。 江扬看著它,仿佛看著一件外星来的异物,长长叹气。夕阳忽然从云彩里露出头来,一片橘金色斜斜地铺满花园,苏朝宇向西站著,坚毅的面庞上镀了一层漂亮的暖色,海蓝色的眼眸里折射出温柔的光彩。那一刻,江扬确信对方了解自己的爱,了解他沈默、愤怒、焦急、冷处理这件事情的所有苦衷,甚至,江扬确信自己被打动了,只因为苏朝宇的一个眼神,他知道从那天解救成功以後,就欠他的小兵一个深而长的拥吻,尽管,他的小兵欠他的,是半年的安宁和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不用开口,江扬已经得到了那个抱歉,他的小兵亲自带著他们之间那令人咬牙切齿的家当前来认错──他知道苏朝宇多麽憎恨这套家当给他的羞辱感和疼痛,这样的主动并不是屈尊求饶,而是两人之间遵守协定的默契与私密的信任。 就在他几乎要说“让我们用熟悉的方式谈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一个调查员从对面的街道上走过。经历过迪卡斯之後就发誓再也不让冲动占上风的江扬立刻调动理智出马,狠狠抑制了自己拥抱苏朝宇的念头,而是右臂伸平一挥一指:“下次要站,就到围墙外面去!”说完,他平平常常地走进房间,甚至好心情地跟安敏打了个招呼。 苏朝宇的心骤然停跳,再次恢复的时候,仿佛灌了水银,无力挣扎。他带著惊诧和失落站到门外去了。调查员已经走远,他茫然地望著对面空阔的街道,一遍遍盘问:刚才,江扬说“我爱你”的眼神,真的……是幻觉吗? 44?爸爸 程亦涵先把桌上的菜尝了一圈,然後从容地把一份松子滑柳挪到自己面前,换过去一份培根娃娃菜。坐在对面的江扬颇为受伤地问:“为什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