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去找的人是周家的奶奶刘芳云。 假如全家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可能压住周呈,那只有她。 这是周宁几乎刻进心里的想法。 而他也向来知道如何撒娇卖惨求她老人家帮他做主。 可周家奶奶刘芳云已经是幕迟的前狼王,对周家还能有几分掌控力呢? 权力之争是残忍的,虽然她的野心与掌控欲超强,但能从过去那个时代厮杀出来的女人哪个不是枭雄,她棋差一招,输在自己制定的规则培养出来的孩子手下,被周呈这匹年轻的狼打败,也是愿赌服输。 她掌控整个周家将近六十年,篡权夺位,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哪怕她输了,周呈该给她的荣华与尊重照样给,只是话语权不同往常。 她铁血了一辈子,唯一的那么一点亲情确实系在周宁这个她从小养大的孩子身上。 周宁痛哭流涕的求她,她不能不动容过来替他求一下情。 但也尽仅限于求一下情。 她到的时候周呈正在抄清净经。 从小培养到大,他写得一手好行楷,抄书时肩正腰挺,面目沉凝,令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大概听到了刘芳云进门的声音,他抬头,与门口的老人对视,随即站起身,淡声说:“您怎么来了。” 刘芳云坐到他书房里的座椅上,开门见山自己的目的:“是你弟弟拜托我来的。” “周宁?” 周呈站在桃木窗前,窗外是精致巧妙的假山与小塘。 他半垂着眼,手撑在窗柩上,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冷淡与疏离。 “您知道周宁的目的是想砸死我吗?” 刘芳云没有说话。 周呈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知道。 刘芳云的势力被他削弱再多也不至于查不清楚这件事的经过。 可是哪怕知道,她依旧愿意来为周宁求情开这个口。 这样的偏爱,在周家,周呈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而真正的偏爱他只在陈北那里感受过。 表面上为所欲为,实际上爱憎分明的女孩,将他放进自己的圈内,便毫无理由的给他该给的偏爱和信任。 哪怕那只是她千万分之一的偏爱。 陈北对任何一个视为朋友的人都能有这样的偏爱。 可周呈还是会为她沦陷,并且妄想变成唯一的那一个特殊。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只会想起陈北的好,并为之短暂的怔愣。 这几天被他强行压下不去想的隐痛几乎瞬间就席卷到了他的心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周呈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 刘芳云是个自私的聪明人。 她对待周宁的那么点态度像极了无趣的老人投入感情养下的宠物,在她掌权时近乎为所欲为,她想给谁或者哪一支宠爱就可以给,高高在上的俯瞰手下的子孙争斗也是过去的一种乐趣。 但她必然不会为周宁损害自己现有的利益。 事实上,比起周宁家那一支,她反倒更欣赏能与她抗争和她一样离经叛道的周呈一点。 那是对难得出现的小对手的欣赏。 当年如果不是刘芳云到了最后干脆的撒手,还给周呈助了一波力,他未必能在那样的年纪快速掌控周家。 刘芳云只是单纯的腻烦了而已。 她想看点新鲜的。 周呈也没有让她失望,让顽固不变的周家这些年都过得格外精彩。 这也是周呈在周家唯独对她依旧保持着尊重的原因。 这位奶奶眼高于顶,全家能让她正眼瞧一下的几乎没有,包括周宁。 这是周呈真正入了她的眼后感受到的事。 刘芳云握着纤长的烟杆,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听说你想拆祖祠?” 周宁告状的话一箩筐,她慢悠悠的听着这些陈词滥调,等到最后才听到了这句话,昏昏欲睡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周呈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清浅的“嗯”一声。 “您对此有什么见解?” “哦,没有,随你。”刘芳云难得的笑了笑,“反正我又不姓周,拆不拆关我什么事。” 如果周呈对周家没有归属感,那刘芳云对周家就更没有归属感了,她本来也不是自愿进的周家,她集权的时候凝聚家族荣誉感是一回事,那是巩固权力所需,现在她就是个看乐子的老太太而已,她不属于周家,她只属于自己。 话到这里,老太太背着手起身,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四十三年前,我就想做这件事了,可惜没有成功。” 她对周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