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放着笔筒、笔洗、砚台、镇纸之流,又有一个小小的黄铜仙鹤香炉,此时没有燃香,只静静地立着。 谢庸走到案前,拿起那玉蝉看一眼,“刀刀见锋,倒有些汉代琀蝉的功力。” 年轻人已冷静下来:“贵人过奖。” “明明身死如烛灭,却事死如生,又求来世,何其虚妄。” 谢庸淡淡地道。 年轻人看着谢庸,没说什么。 “郎君是河东道人,又姓江,莫非是晋州江氏子弟?” 谢庸放下蝉,手抚摸过香炉鹤嘴,在鼻端捻一捻。 年轻人皱一下眉,面色微变,“为先人蒙羞,不说也罢。” 那就是了,谢庸再看他一眼,便接着打量这屋子,掠过书架、盆景、挂图,却在转头时把目光定在那架檀木石头屏风上。 这架屏风迎门正面是浮雕山水,背面却是阴刻的《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即俗称“往生咒”的佛家经咒。 眯着眼看了半晌,谢庸道:“郎君这咒文写得真好,仿佛真带着佛陀的悲悯似的……” “贵人过奖。”年轻人再看他一眼道。 后院里,周祈以迅疾之势,搜了几间屋子和院子,把几个正做棺材、雕碑的工匠都拘在一起,却没找到小娘子们,几个工匠中也没见到哪个是矮胖的。 倒是在院子里一眼看见了那黑篷车,撩开帘子,看不出什么痕迹。 周祈又细细地把这院子翻了一遍,也没发现房屋夹层、地窖入口之类。 难道错了?不!不会! 看一眼那黑篷车,周祈面色不太好地走回前面。谢庸看她,周祈摇摇头。 年轻人冷声道:“某是外乡人,想不到这天子脚下,会有人强闯强搜,真是好大官威排场。不知贵人们所为何来,可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若没有,就请回吧。” 周祈冷笑一声,走到年轻人面前,抬脚踏在案上,伸手拿一把刻刀往他脸上比一比。 年轻人脸绷得紧紧的,往后略仰。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天子脚下的规矩。我便是在这里活剥了你,把人皮制成灯笼绷成鼓,也没人说什么。”周祈手里的刻刀轻轻滑过年轻人的颈部大脉。 年轻人咽口唾沫。 周祈上下打量他一眼,那刻刀托起他的下颌,轻轻地笑道:“告诉你,我最烦装相的了!什么雅望风仪,一顿棍子打过,保准屁滚尿流。干你这种恶事的,约莫不怕死,但你怕不怕死得难看?上了枷泡在屎尿里,正好天暖和了,也该有蛆虫了……” 年轻人面色大变。 后赶来的陈小六对自家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平时都用那本《酷吏》传奇里面的刑罚吓唬人,如今老大都能脱开那本书自创酷刑了。 押着那年轻人的衙差则偷偷互视一眼,干支卫果然是干支卫…… 那边,被周祈称赞过数次“风仪”的谢少卿对周祈的言论行径恍若不闻不见,蹲下身子,用手摁那屏风底座上的石头。 那石头竟然被摁了下去。 年轻人闭闭眼。 周祈急忙蹿过来,跟谢庸一起把四脚上的石头都摁下去,然后推动那屏风,竟然露出洞口来。 衙差递给她一个打着的火折子,周祈当先跳下,后面又跟着跳下来几个。 借着微弱的光看一看,这地道没有升平坊的地道那么宽阔讲究,却也能容得双人直腰行走。往里走不几步,便越发宽阔起来,只是挡着一扇门。 把火折子塞在旁边人手里,又借他胳膊支一下,周祈扭身抬脚猛踹,门哐地开了,锁耷拉在一边。 周祈趔趄一下,“嘶”一声。 谢庸忙扶住她的腰,又随即放开,改而抓着她的两个胳膊。 身后衙差们冲进屋去。 周祈想看一下是哪个不着调的扶人都不会扶,不提防抬头对上谢庸的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