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倒是知道重修紫云台的事,但是不知道工部的人从民间找了工匠。 行吧,被皇帝截了胡儿, 没地方说理去。只是这郑大不在,旁的吴大钱大孙大肯定也不在。 “若只是屋顶的瓦掀了,小娘子让家里的郎君们,”郑大娘子看周祈的穿着,又赶忙改了口,“让家里的奴仆们自己修补就是了。我家隔壁的王二就卖青灰、砖瓦。” 周祈想了想,我自己应该能做得来……吧? 吃过朝食,读了会儿书,谢庸把前几日买的两卷字帖拿出来修补。 这字帖说是王右军真迹,但据谢庸看,是仿的,然即便是仿的,也写得极好,故而虽残破了,谢庸还是花不少钱买了来。 这是个水磨工夫的活儿,谢庸自做了官,干得就少了。好在当初在县学修过不少破烂书册,在书院帮先生修过古籍,也算有“童子功”傍身的。 谢庸把纸张、刷子、镊子、剪刀、尺子之类都摆好,展开那字帖看,琢磨怎么修补。他其实颇喜欢这样的活计,虽需用心,却不怎么用动脑,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磨着,一寸寸地补着,脑子里可以无拘无束地乱想,也可以干脆什么都不想,与吹箫弹琴的时候相仿。 大约琢磨好了,谢庸去厨房打修补帖子用的细糨糊。 刚出屋门,就见唐伯从西跨院走来:“大郎,你快去看看吧,周将军上房了!” 谢庸:“……” “快点啊。”唐伯催他。 谢庸走到自家西跨院,抬头看见周祈正在她屋顶上揭瓦呢。 周祈与他打招呼:“早啊,谢少卿。” 她蹲在屋顶上探着头往下看的样子,让谢庸想起屋脊“鸱吻”——那种传说中爱东张西望、可以辟邪灭火的神兽。 谢庸眼角微翘:“这一大早儿的,周将军兴致真好。” “嘿,那是!三天不上房揭个瓦,浑身难受!” 谢庸:“……” 周祈弯着眉眼对他得意一笑。 谢庸到底是正经人,问她:“请不到圬工吗?” “都修紫云台去了。等我练好了,也去给圣人修紫云台去。” 谢庸点头,转身负着手走了。周祈哼着小调儿,接着揭碎瓦片子。 谁想不大会儿工夫,谢少卿竟然来了自家的院子。 周祈扬眉,嘴欠地招惹他:“莫非谢少卿是来帮忙的?” 看周祈那不着调的样儿,谢庸道:“下来!” 呦!听这口气,该以为来的不是大理寺少卿,而是工部侍郎,又或是将作少监呢。周祈突然有点弄不清虚实了,也许谢少卿这拿笔弹琴的手真能干得这粗活儿? 周祈下来:“得嘞!我给你打下手,和灰泥。” 谢家院子里,唐伯催着罗启:“赶紧去给周将军帮忙去,哪能让她一个小娘子干那粗重活儿。” 罗启答应着,放下手里棍棒便走。 霍英也要跟上,却被唐伯拉住:“你做什么去?” “去给周将军帮忙啊。” 唐伯一脸的“你怎么不懂呢”:“大郎已经去帮忙了,若不是还要和泥拌沙什么的,阿启也不该去。你想想……” 霍英恍然大悟。 还未走出家门的罗启笑起来。 唐伯亦笑:“阿英,你去买菜买肉去。那天大郎说周将军爱豕肉馅儿玉尖面,你去买些五花三层的豕肉,再买些新韭菜,别的菜蔬豆腐鱼虾之类若是新鲜也买一些。” “好嘞!”霍英答应着。 看谢庸要踩着墙边杏树上墙,周祈蝎蝎螫螫地道:“我去给你借个梯子吧?” 谢庸卷卷袖子,把袍子边儿塞在腰带里,踏着周祈搬来的鼓凳,踩上树杈。 周祈站在旁边,时刻等着他脚下一滑,自己接住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