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婆子的话,就像热水锅里倒进了一瓢油,“哗”的一声,溅起阵阵油星,原本已经有些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的人群,立马重新亢奋起来,亮得跟灯笼一样的眼睛,全都齐刷刷地射向了范婆子。 这老婆子,脑子倒是转得滴溜快,小夏知青还在呢,就打上女知青点房子的主意了,啧啧啧! 至于夏居雪,脑袋更是“嗡”的一声,震得她不由变了脸色,而秉持着“站好最后一班岗”念头,依然和她一起来参加今晚的思想政治会的孟彩菱,也不由脸色剧变,随即,习惯性地再次一把抓住了夏居雪的胳膊,咬了咬唇。 “居雪……” 同一时间,同样短暂怔楞过后的邵振洲,视线也不由地朝夏居雪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姑娘的异样,一双浓眉不由一皱…… 这范婆子! 不过,范婆子虽然想得美,邵长弓可不惯着她,甚至都要被她气笑了,毫不客气就是一顿输出。 “那知青点,原本就是安排给知青住的地方,男知青点的房子空出来,那是因为人家男知青都调走了,那女知青点,小夏知青还住着呢,你乱打啥子主意,趁早给老子滚蛋!” 今晚的思想政治会,在一阵怪异的气氛中宣布解散。 但即便最后范婆子的盘算不了了之,和夏居雪关系比较好的社员,比如陆大娘、邵振国,都让她“别理会那个疯婆子”,甚至邵振洲也从善如流地顺着邵振国的话,让她“安心在知青点住着”,依然严重影响到了夏居雪和孟彩菱的心情。 “这范大娘,也太过分了!知青点本来就是安排给我们知青住的,你还在呢,她就盘算上了!” 从坝场回来,孟彩菱咕噜咕噜地灌下了一大口水后,也顾不得往日里刻意保持的淑女范儿了,灌完水,和夏居雪吐槽时胸、脯都是颤的。 夏居雪的眼睑也动了动,眨去眼底的热意和酸涩。 三年来,她努力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对社员们都是笑脸相迎,但此时此刻,心里也是憋了一大口气,三分郁闷,七分委屈…… 她同样拿起缸子,一口水灌下肚,却觉得喉咙里仿佛被腐蚀得生了铁锈,锈味在嗓子里泛滥,从嘴巴苦到心里,但最终,她还是只能选择一笑而过。 她扯起一个嘴角,对孟彩菱笑笑:“没事,范大娘也就是想想而已,队长不是已经拒绝了嘛,你也别再替我操心了,赶紧打水洗洗,早点睡,明天正好是赶集日,你还要早起跟人出山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可别给落下什么了……” “我——” 孟彩菱甩了甩头发,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后,终究还是听话地端着盆儿出去了,被隔成厨房的外间很快响起了舀水的哗哗声…… 夏居雪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心头那股难言的惆怅感更沉重了,就像这五月的风,在心尖上刮来刮去,让人静不下心来。 在知青点,从挑水做饭到上山砍柴,做任何事情,都要自力更生,原本,她还能和孟彩菱互相扶持、分担,但从今天晚上以后,她想找个人说句心里话,都成了奢侈…… 陆大娘家里,夏居南也在生闷气,虽然刚刚姐姐对他说没事,但他看出来,姐姐伤心了。 陆大娘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边嘎吱嘎吱地踩织布机,一边看着抱着膝盖蹲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小人儿,内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暗骂范大娘。 “个摇头疯老货!” 下一秒,踢踢踏踏的声音从后院处传了过来,却是刚刚拉完大大的囍娃儿,撅着屁股从茅坑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见夏居南这副模样,不由又咋呼了起来。 “哎哟,你咋个又摆上这副受气包的鼓鼓脸了,长弓叔不是说了,知青点的房子,就是安排给知青住的,只要小夏姐姐一天是我们队里的知青,那间房,她就有资格住一天!” 夏居南怏怏的,月光下脸色愈加青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