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北辰泠跟守在自己营帐外面的卫兵知会了一声,告诉他们自己去对面的营地里做客,也有让卫兵通传裴青,告知她下落的意思,裴青不比这些寻常卫兵,自然能想得多一些,如果明儿北辰泠没有回来,裴青肯定会有所打算。 不是北辰泠不肯完全信任柘姬,凡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北辰泠总要给自己留个后手,免得她万一真出了事,到时候裴青查起来,连线索都没有。 同时也是给柘姬提了醒,宁国的将士知道今夜她去了柘姬那儿,若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草原人总要给宁国一个交代。 北辰泠想得多,柘姬不是没注意到北辰泠的打算,但她不愿与之计较,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雨天冷,胜石的气候更加接近草原那边的天气,夜里冻得不行,就走这几步路,有风吹过来,夹杂着雨点扑在北辰泠的脸上,她觉得十分寒冷,下意识地抓紧了衣领,把那件毛披风裹得更紧了。 柘姬看了她一眼,言道: “还有几步就到了,本王的营帐里也烧了火盆,还不止一个,肯定比你那儿暖和。” 她像个孩子似的,在斤斤计较。 北辰泠突然有些想笑,但她忍住了。 两人来到柘姬帐前,两侧卫兵恭恭敬敬朝柘姬行了礼。 柘姬回身安排女随从上来领着北辰泠的侍女下去,寻个地方休息,而她自己,则掀开了帐帘,对北辰泠道了一声“请”。 北辰泠跟在柘姬身后钻进营帐,营帐内烧了两个火盆,的确比外边暖和多了,草原人显然早已适应了这样诡谲的天气,所以自有一套应对之法。 柘姬的床榻不像北辰泠那边,它没有靠着营帐四壁,顶棚还支着木条,叠了好几层防水的皮料。 毕竟是女王的营帐,随从们在搭建这营帐的时候很是用心,别说外边这种淅淅沥沥的雨,就算大雨滂沱,也不见得能漏进来。 北辰泠略有些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北境将士们搭建营帐的时候是按照士兵们自己休息的标准搭建的,北辰泠那一间,已经算很不错了。 “过来坐着烤火取暖!” 柘姬邀请北辰泠去椅子上坐,同时将身上的皮袍子脱下来。 那椅子上面铺了好几层兽皮,最上面是一张完整的狼皮,狼头还挂在椅背上,吓得北辰泠脸色一白,止了步子。 柘姬发觉了北辰泠的异样,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后顺着北辰泠的视线看向那椅子上的狼皮,顿时笑开了: “泠女官怕狼皮?还是怕狼?” 北辰泠没吭声,她想起了那回在京城,她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林傲雪,与林傲雪一同参加春猎,从林子里突然扑出来一头凶恶的豹子,林傲雪为了救她,替她挡了一下,被豹子将肩膀咬得鲜血淋漓。 她也是在那一次得知林傲雪是女儿身,却还没来得及发现那人就是她幼时的挚友,宁沐雪。 想起往事,北辰泠眼里有些恍惚,但很快,她又将心里的惆怅压了下去,抬头看了那狰狞的狼皮一眼,垂下眸子回答: “它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柘姬便起身走过去,将那狼皮整个揭下来,然后把狼头裹在狼皮内部,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好了,这下可以坐了。” 北辰泠后知后觉,惊讶地看向柘姬,问道: “陛下,这椅子打点得这么细致,您就这样把那皮子拆了?” 柘姬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坐在火盆边烤了烤: “它既长得吓人,便该拆了。” 北辰泠有些忍俊不禁。 见柘姬是真的对礼节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北辰泠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除了毛披风,解了头上的帽子,在柘姬身边坐下来。 “诶,你姐姐是宁国皇后,想必你与那宁国女帝,也甚是熟络?” 北辰泠在柘姬身侧坐下,忽的听柘姬言道,她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柘姬突如其来的疑问有些意外,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一声: “嗯。” 柘姬闲不住,她今日之所以一时兴起决定请北辰泠过来,还有个原因是她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实在无聊得很,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外边那些卫兵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是嗯嗯啊啊点点头就应付着过去了。 没人敢得罪女王,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同她谈得来,人越往高处走,身边体己的人就越少,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只要有权利相争的地方,就会有这样冷漠的人情,并非柘姬大大咧咧,就可以不计较,不在意的。 但她今日来,却发现北辰泠这个人很是有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