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茉商量好了似的,每次总能掐准容非夫妇不在,带一队人马来长宁镇溜达, 美其名曰“秦家东苑住习惯了”。 他有时待个三五天, 也曾试过住了整整一月。 一来二往,越王之心, 镇民皆知——他相中秦家那一过门就没了丈夫的俏寡妇。 说来也怪,他借住也好,租住也罢,可他在东苑日常批阅公文,时不时亲自做些点心,命人送去给魏紫和小豌豆,并未有别的举措。 他身份尊贵,品貌非凡,财宏势大,最有资格强取豪夺,竟沉得住气,从未逾矩或逼迫,倒叫人意外。 面对出类拔萃之人的追捧与呵护,若说魏紫没动心动情,定是假的,可对方按兵不动,她便继续充当主人家,礼貌接待。 此前,她每日上午皆备好茗茶珍馐等物前去问安,逗留两盏茶时分,闲谈一阵,以礼相待,没任何肢体接触。 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年初,越王远赴京城,时隔两月,魏紫几乎以为他不再来,亦曾难过伤心数日。 不料,他昨夜大模大样敲开秦家的门。 魏紫惊喜难耐,此番想早早前去问候,偏生她亲手做的酒酿丸子,因分神煮坏了,又重新烧了一锅,是以来晚了,没想到,而越王已“派人问过好几回”。 这人……明明心里盼着她,装什么云淡风轻? 信步入内,魏紫带领巧儿上了阁楼,循着若有若无的沉香味进入书房。 阳光勾勒越王那身靛蓝缎袍的轮廓,他孤身一人立于窗前,背影寥落。 “王爷。”魏紫主仆同时施礼。 越王并未回头:“来了?” 魏紫暗觉他这次来与先前不同,猜想他在京受了气。 可她不过为平民百姓,也无广博学识,无从宽慰,当下柔声道:“我做了酒酿,您可愿一尝?” 他转头一笑:“先放着,来看看外头景致。” 魏紫从巧儿手中接过托盘,轻轻放在檀木方桌上。 巧儿知情识趣,躬身退下。 魏紫犹豫半晌,缓步行至越王身旁,眼看窗外竹子青翠,梨花融融,辛夷如雾,院墙外的繁华与院内清雅相映成趣,只可惜,他温和的眼眸柔光如波,却无甚欢愉。 “王爷有心事?”她试探问道,嗓音如常温软,“可有我能分忧之处吗?” 越王比她高出大半头,略一转眸,即能瞧见她那精致眉眼,因温柔而略显孱弱。 她袅娜身姿披半身柔柔天光,纤腰束素,一张素净瓜子脸,透着似有还无的迷惘。 越王嘴角轻扬:“秦姑娘都成贺夫人好几个月了,你留在这儿干嘛?” 这话来得稀奇,魏紫隐约觉察哪里不妥,正想多问一句,冷不防撞进他那双幽深眼眸里。 只听得他沉嗓低笑:“不如带上小豌豆,随本王到衢州吧!” 浓眉俊目近在咫尺,她心中陡然一跳,慌忙回避,悄声问:“去衢州……开酒馆吗?” “去衢州,每日尝我做的点心。”他说得含糊。 魏紫脸颊红云起落:“不好吧?僭越了。” “那……给本王当牛做马。”越王毫不避讳地直视她。 “当牛做马”源自去年七月,秦茉身陷牢狱,当时魏紫得悉越王真实身份,求情时说了句“求王爷……帮帮我家姑娘,您若不嫌弃,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成”。 当时越王半开玩笑拒绝她的提议,何以今日又重提? 魏紫分辨不出他这话含有几层意思,正自惶惑,忽有微微滚烫气息,落在她耳边,激得她禁不住一颤。 他噙笑,小声补充:“……再生些小牛小马。” 此言如烈焰般烧红了她耳尖,教她半边身子酥麻,心潮翻涌,蜜味中掺杂懊恼。 这算什么?圈养牲畜?她轻咬下唇,以他当初拒绝的话回应:“王爷又不缺牛和马。” “喔……那倒也是!”越王若有所思,转而凝望她羞中带薄怒的容色,“本王别的不缺,就缺个妻子,缺娃儿,缺吃点心的家人。你方才不是说要替本王分忧么?何不成全本王?” 魏紫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妻子?不是妾! 这意味着什么? 她认定自己得他眷顾、挂怀,全因一次落水相救。既已嫁过一回,出身低微,她从不曾奢望。目下既然她也倾慕于他,随他离去,当个小小侍妾也可。 但他说的是妻子! 他非庶民,不是普通官员,而是帝后嫡亲血脉! 天家岂能容她这样身份的人去攀龙附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