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心腹侍卫出了门。 睦儿这小子而今恋娘,一刻都离不开我,瞧见我戴着面纱走了,哭着闹着要同我去,没法子,只能带上这小祖宗。 约莫行了一个来时辰,我们一行人出了城,到了城郊的鱼庄。 鱼庄坐落在玉貌峰下,它的亭台楼阁是仿江南的白墙黑瓦,离远看,倒像富户的小庄园。周遭是片茂密的竹林,入口是一条青石小径,蜿蜿蜒蜒往上,直通玉貌峰顶的“清凉寺”,山中多奇石,石上镌刻着名家题诗,的确是个悠闲雅致的去处。 饶是如此大雪,我的鱼庄依旧有不少食客,多是慕名前来的豪贵雅士,或是不远千里来求医之人。 大雪纷飞,使得湖面升起层白浓的雾,一只小小画舫停在湖边,有种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味道。 因杜老在休息,我不便打扰,于是先去鱼庄各处巡视了番,看了会儿帐,没过一会儿,管事来传话,说杜老将小席面摆在了画舫上,今儿请夫人和小少爷去船上用酒菜。 听见这话,我摇头笑笑,杜老而今归隐竹林,倒越发雅了,再者他有了幕后行凶之人的线索,在包间里交谈,难免会被人听去一鳞半爪,若是在船上,倒能避开些。 我也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于是抱着睦儿,带着云雀率先上了画舫。 画舫不甚大,但装饰精致,船上摆了红泥小火炉,炉上坐着只煮了六安茶的紫砂壶,桌面上摆了只大铜锅,里头塞了红彤彤的木炭,锅子里煮着提前腌制好的鱼块,味道鲜美,隐隐还带点药味儿。 我抱着睦儿,坐在柔软的篾席上,因画舫实在冷,我把儿子包成了粽子,不仅给他戴上厚暖的小老虎帽子,还给他脖子上围了条火狐皮的脖套。 这小子太皮了,一会儿要去玩水水,一会儿又挣扎着要吃锅子中的鱼,我佯装生气,吓唬他,若是不乖乖在娘亲怀里坐着,立马家去,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这小子怕我扔下他,果然听话了很多。 正在此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声男人的喝骂声。 抬头瞧去,从鱼庄那边走来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为首的鹤发童颜,手里拄着拐杖,头上戴着灰鼠皮的暖帽,方脸长须,正是杜老,而在他身侧跟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手里端着装了茶水点心的大漆盘,是老爷子的仆人项叔。 人还未到,骂声却传来了。 杜老嫌弃地扭头,连连喝骂项叔:“你比我还小几岁,怎么倒先老糊涂了?连柴胡和地榆都分不清,知不知道用错一味药,就会改了药性,说不准还能把人吃死了,你跟了老夫几十年了还学不会,哎,你也就配端茶递水了。” 项伯背越发佝偻了,他瞧见岸边立着十来个年轻侍卫,尴尬得老脸发红,连声道:“老爷教训的是,老奴以后一定小心,求您给老奴留点面子,莫、莫要骂了。” 没一会儿,杜老和项伯便上了画舫。 我的侍卫们想要跟着上来,杜老脸顿时拉下来,厉声呵斥:“船这么小,能容的下你们这么多人?今儿是丽丫头的好日子,老夫不过是想送她份药膳厚礼,你们还这般小心谨慎,算了算了,老夫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走了。” 说罢这话,杜老转身就走。 “老爷子!” 我忙叫住杜老,抱着睦儿起身相迎,笑道:“是妾身失礼了,您快请。” 杜老白了眼护在岸边的侍卫们,由项伯和云雀搀扶着上了画舫。 此时雪又大了些,纷纷扬扬落入湖中,消失不见。 项伯搓了搓手,站在船头撑船,没一会儿就将画舫撑到湖心,他盘腿而坐,不住地用嘴哈气,偷摸拿出酒囊喝一两口取暖。 这儿没外人,我笑着将老爷子请到上座坐好,随后从热水中取出温好的花雕酒,给他老人家满了杯,又用长竹筷夹了块烫熟的鱼肉,放在杜老面前的玉碗中,笑道:“难得老爷子有雅兴研制新菜,妾身方才尝了尝,鱼肉嫩滑鲜美,汤汁辣中带甘,的确是至味。” “娘娘亲自夹菜敬酒,老朽当不起哪。” 杜老忙要行礼。 “您老快坐下。” 我忙按住杜老,同时推了下睦儿,柔声道:“快叫杜爷爷,你忘啦,去年这时候你得病,还是杜爷爷救的你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