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禀了一句:“姑娘,二夫人在里头等您。” 端木绮愣了愣,就跟着青衣丫鬟去了隔壁的东稍间。 贺氏正坐在罗汉床上饮着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眉头紧紧地拢在了一起。 见女儿总算归来,她劈头就是一句轻斥:“那是长房的亲戚,你去凑什么热闹!你都十三岁了,马上就是要人家的姑娘了,怎么能随便和外男相处?!绮姐儿,娘是为你好……” 这大热天的,人本来就容易烦躁,贺氏越火气越大,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贺氏得滔滔不绝,而端木绮听了“人家”时,心念一动,后面的话几乎就都没听进去。 砰砰砰! 她因为自己的某个想法,脸颊染上了一片红霞,眼似水波荡漾。 “娘,”端木绮忽然打断了贺氏,扭捏地道,“您……李三公子怎么样?!” 什么李三公子怎么样?!正得沫横飞的贺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后,才想明白女儿是在她的婚事。 她竟然想和李家结亲! 一想到这个念头,贺氏直觉地恼了,斥责的话语一下子就涌到嘴边,但话没出又咽了回去。 等等! 贺氏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仔细想想,撇开李家是长房的舅家,这门婚事似乎也不错。 端木绮没注意到贺氏的神色,一旦开了,就如决堤洪水般停不下来,絮絮叨叨地着:“娘,攸表哥出身将门,品貌端方,年方十四,就立下了赫赫军功,还得皇上的青眼,封了神枢营四品佐击将军。你瞧这满朝文武,有几个像攸表哥一样年少有为的少年郎!” 在端木绮里,李廷攸简直是无一处不好。 贺氏也有些心动。这些年来,李家镇守闽州有功,正得圣宠,她也听婆母提点过,就算是为了大皇子也该与李家交好,让她莫要怠慢了李廷攸。而这李廷攸年方十四,就封了四品武官,可谓前途无量。 端木绮着在贺氏的身旁坐了下来,亲昵地挽着贺氏的胳膊,羞赧而担忧地道:“娘,我就担心攸表哥会不会和大姐姐订了亲……”着,她咬了咬下唇,雪白的贝齿深陷在那花瓣般的嘴唇上。 要是李廷攸与端木纭已经定了亲,那、那她与他也就只能是有缘无份了。 想着,端木绮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只是对方却是转过身,与自己背道而驰…… 她登时心一紧。 贺氏眸光微闪,垂眸不语,她确信端木纭没有订过亲,却不排除李家那边会不会想要和长房亲上加亲…… “娘亲!”端木绮撒娇地晃了晃贺氏的胳膊,一脸的希冀。 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啊!贺氏心里叹了气,道:“绮姐儿,这事不能急……你上面还有一位长姐呢,总得先给你大姐姐好亲事,才能轮到你……” 端木绮顿时目露异彩,母亲的言下之意是,李廷攸和端木纭没有定亲! “娘,您要帮帮女儿啊!” 端木绮透着希冀的祈求声回荡在屋子里,眨眼就被院子里那声声悲切的蝉鸣声所压了过去。 八月的蝉鸣仿佛它最后的呐喊般,声嘶力竭地一步步走向了落幕…… 然而,京城的天气还是闷热不堪,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 自万寿节后,端木宪照旧每日会把端木绯叫到他的书房去,却不再仅仅是为了她的功课,还时常会拿一些并不紧要的朝事与她听,他心里当然也存有考校孙女之意。 “今日有御史弹劾祖父救灾不力,上负国恩,下乘舆望。四丫头你以为如何?” “皇上今日下诏逮捕关宁侯世子,并斥关宁侯‘纵爱逆子,辜负圣恩’之过,削其爵位,关宁侯这便是最后一代了……” “……” 端木绯每问必答,而且所答每每让端木宪有意外的惊喜,甚至于,某些他自己原本觉得微不足道的事,端木绯却能另辟蹊径地一语惊醒梦中人,让端木宪心头颇为复杂唏嘘,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得意也同时最惋惜就是有这么一个孙女了。 如果端木绯是个孙子的话,那么端木家肯定能再上一层,自己才算是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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