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攸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绯,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他这个小狐狸表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说了,想来是有她的道理…… 端木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唯恐他惦记上自己问个没完,干脆就故意转移话题道:“攸表哥,你不是去了户部吗?现在还适应吗?” 李廷攸瞬间就是面色一变,俊朗的脸庞上仿佛是咬了黄连般变得一言难尽。 他好似一下子被打开某个无形的阀门般,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 说起户部那些老学究一个个对他和封炎视若无睹,采取三不管,不闻不问不理; 说起他最近为了改革盐制,读了一堆前朝和本朝关于盐制的书籍以及户部的账册,才知道原来大盛朝的盐钞制有这么大的弊端,每年大半盐钞都落入宗室勋贵手中转卖盐商,以致盐税收入每年愈下,去年的盐税不足先帝时的五分之一。 说起他觉得端木宪提出的“盐引制”对边防军队的粮草征集必有大益,然而那些文臣对此视而不见,这“盐引制”要落到细处,怕是要遇到不少挫折,只这完善“盐引制”的步骤就非几日之功。 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李廷攸说着幽幽地长叹一口气,一副累得快要脱力的样子。 端木绯一听就知道李廷攸已经开始稍稍入门了,笑眯眯地随口说了一句:“攸表哥,要不要我给你出点主意?” 李廷攸眼睛一亮,一双黑眸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仿佛在说,绯表妹,你也懂盐制? 端木绯傲娇地扬了扬下巴,那神情似乎在说,那是当然! 李廷攸能屈能伸,立刻就殷勤地拿过茶壶,给自家小表妹斟酸梅汤。 端木绯抿了一口酸梅汤,算是饮了李廷攸这杯“拜师茶”,侃侃而谈地说起了她对“盐引制”的一些设想: “攸表哥,有道是‘商人重利’,在试行‘盐引制’之前,须得先计算好道路远近与运粮多寡的关系,既要考虑边防军队所纳之粮草够不够军需,也要算计好送粮的商人能否从此获利。这要是无利可图,哪个商人肯给你干白工?!” “攸表哥,在我看来,这‘盐引制’可分三步,报中、守支、市易,所谓‘报中’……” “而且啊,不仅仅是军粮,还有茶叶、马匹、布帛、铜铁等也可以用来交换’盐引’,端看这边防军队缺什么……” 李廷攸听得聚精会神,到后来,他干脆就吩咐丫鬟笔墨伺候,端木绯一边说,他一边挥笔如毫地记录下来。 端木纭笑眯眯地在一旁给端木绯剥葡萄皮,不时地把剥好的葡萄送到端木绯口中,那副宠溺骄傲的样子仿佛在说,她的妹妹就是聪明,什么都知道。 端木珩怔怔地看着口若悬河的端木绯,不禁也被她的话语所吸引,认真地思索起可行性,心中叹息:他这个四妹妹啊,又让他大感意外了! 其实他们国子监的不少学子也曾讨论过这“盐引制”是否可行,有人赞叹,也有人摇头,毕竟朝堂各方阻挠甚大,还有人试着完善过“盐引制”,却还没他这个四妹妹想得周,点点滴滴颇有独到之处。 四妹妹每天不去闺学上课,莫非都是在想这些?端木珩一时心里又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训她“不务正业”。 唔,夸要夸,训也得训,免得这丫头飘飘然,愈发不肯去闺学了! 端木绯说着说着就觉得如芒在背,感觉自己又被端木珩惦记上了,心道:难不成大哥又想起检讨书的事了? 等送走了李廷攸后,端木绯就像小乌龟一样“安分”地缩在了湛清院里,每天但凡能不能出门,就不出门,连着好几天,见端木珩没有找上门来,她才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八月底,枫叶渐渐染红了,到了九月,枫红如血,从端木家以致整个京城都对接下来的重阳节翘首期待,也包括端木绯。 重阳节,她就又可以见到祖母楚太夫人了。 端木绯在前一夜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九月初九一大早,就和端木纭一起出京去了千枫山踏秋登高。 千枫山一带到处是来踏秋的百姓,人山人海,端木绯带着端木纭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半山腰。 如她所料,楚太夫人如往年一般坐在的望景亭中,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楚太夫人身旁还有一道熟悉的雪色倩影,形容高贵明艳,正是安平长公主。 今日的安平穿着一袭雪色的宫装,周身除了裙角绣的一片片银色枫叶和鬓角的枫叶银箍,没有一点首饰,素净的打扮衬托得她美丽的脸庞上透着一丝冷艳。 端木纭和端木绯互相对视了一眼,姐妹俩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安平和楚太夫人也同样看到了端木纭和端木绯,安平红润的嘴角一勾,凤眸半眯,笑盈盈地对着姐妹俩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端木绯也赶忙挥了挥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