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之后,小花厅里又陷入一片沉寂。 端木纭又眨了眨眼,眸底一阵荡漾,就彷如一颗石子坠入湖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就像那阳光在湖面上洒下一层碎金般的光芒。 她面如牡丹,眸似星辰,似乎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李太夫人心一沉,几乎不敢听她的回答了。 “外祖母,”端木纭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 话落之后,周围又是寂静无声。 然后,庭院里歇了片刻的蝉鸣声凄厉地叫了起来,声嘶力竭。 李太夫人觉得头似乎都有些晕了。 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她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当她此刻听到端木纭亲口这么说,还是心凉如冰。 就像是当头被倒了一桶冰水似的,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李太夫人在心里念了声佛,手里的佛珠攥得更紧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人才平复了些许,声音微颤地问端木纭:“纭姐儿,告诉外祖母,你是怎么想的?你……你怎么会心……” 这一回,李太夫人实在说不出“心悦”这两个字。 “你是不是被他胁迫?”李太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艰涩,眸底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端木纭一直知道京中不少人都对岑隐多有误解,可是当外祖母这么说时,她还是忍不住为岑隐感到不平。 “外祖母,您是对岑公子不了解,才会这么说。” “这些年,岑公子帮了我和蓁蓁不少忙,从不求回报。” “他很好,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端木纭神情郑重地说道。 李太夫人看着端木纭那似是在发着光的小脸,就像是信徒在述说着他的信仰般,心更凉了。 纭姐儿这分明就是被岑隐蛊惑了! 李太夫人早知岑隐是自家小外孙女的义兄,以前只觉得是小外孙女可爱聪慧,招人喜欢,现在却是暗骂自己大意。 原来如此。 难怪岑隐位高权重,却对自家两个外孙女这么好! 原来是别有所图啊! 他……他……他简直是勾人心魄的狐狸精啊,把纭姐儿的魂都快勾走了!! 李太夫人越想心口越紧,想说什么,却又明白说再多,此刻的端木纭也听不进去。 李太夫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二十年前一幕,那个与端木纭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女兴冲冲地跑进她的房间对她说:“娘,我想嫁给端木朗!” 李太夫人眼眶微酸,想到过世的女儿,又是一阵心如绞痛。 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女儿泉下有知,若是知道纭姐儿这般……会有多心痛,多难过。 “纭姐儿,”李太夫人布满皱纹的嘴唇动了动,想劝,“你年纪还小,接触的人也不多,不知道有的人他居心叵测……” 纭姐儿不过是一个自幼失恃失怙的小姑娘家家,自北境来到京城,就在府中守孝了三年,困在端木家这个小小的宅子里,人生地不熟的,也难怪会被岑隐蓄意的“献媚”所打动,被岑隐的花言巧语所蛊惑。 自己……自己就不该留这两个丫头在京城,自己应该狠下心接她们去闽州才是! 从外祖母的“居心叵测”这个用词中,端木纭多少可以猜出外祖母的心思,心里很是复杂。 她明白外祖母对她的关爱,只是…… “外祖母,我觉得‘居心叵测’的人是我才对!” 端木纭直直地看着李太夫人,眼睛更清澈,也更明亮了。 “沙沙沙……” 花厅外,那些花木随风摇曳起舞,婆娑生姿。 花厅里,李太夫人一动不动,被端木纭的这一句话噎住了。 这丫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要勾岑隐的魂?! 这丫头还真是……敢说! 李太夫人的嘴张张合合,神情一言难尽。 端木纭笑吟吟地牵起了李太夫人的手,安抚道:“外祖母,您不用为我担心,我都快十八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太夫人终究不是普通的妇人,在极致的混乱后,她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纭姐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李太夫人正色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和他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端木纭还是一派泰然,该想的她早就都想过了。 “外祖母,等蓁蓁出嫁后,若是岑公子愿意,我便嫁。”端木纭直白地说道。 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坚定。 李太夫人再次哑然无声,只觉得那远处传来的蝉鸣声近在耳边,声声凄厉,震得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