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端木珩是否赞同端木朝,出于孝道,他也不得不跪。 端木腾和端木朔迟疑地对视了一眼,头开始隐隐生疼。 怎么说贺氏好歹也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名义上的母亲,他们要是完全完全置之事外,以后说到外头去,也为人诟病。 兄弟俩对着各自的妻子使了一个眼色,只能都怏怏地站起身来,带着一家子呼啦啦地跪到了端木朝的身后。 这一屋子的大半人一下子都矮了一截,唯有端木纭和端木绯坐着没动,姐妹俩径自饮茶。 端木珩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跪在他身旁的季兰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端木珩似乎感受到了季兰舟的目光,朝她看去,伸手握住了季兰舟的素手。 相比端木朝、端木腾等人,端木珩对于今早府里发生的事知道得更详尽一点,他下午一回府就从季兰舟口中听说了来龙去脉,也知道了永禧堂走水是故意纵火。 端木珩漆黑的双眸幽沉幽沉,思绪翻涌。 这几年来,他跟在端木宪身边,耳濡目染了不少朝中事,也知道自家看着鲜花着锦,但是因为新君未定,所以也同时是烈火烹油,很有可能下一步就会踏进无底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朝堂上现在暗潮汹涌,危机四伏,各方力量胶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表面的平静就会失衡,到时候局势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真不能再出什么不确定的事了。 他虽然不知道贺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闹腾,但是让他们再这么闹腾下去,说不定也会拉自家下水。 轻则夺官罢职,重则祸及满门。 端木珩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底变得更幽深了,无数的情绪在瞳孔中翻滚。 他也知道,休妻是祖父不得己的决定。 这两年多,祖母是被祖父软禁在了永禧堂,但是祖母并没有受任何薄待。 若是祖母心里有端木家,真有反省之心,就不会跟着贺家人走,还由得贺家人在外面到处乱说,让这件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端木珩心知肚明,这不仅是贺家想要达成的效果,也是祖母的意愿。 贺家还有祖母这是想把祖父、把端木家架在火上烤! 端木珩心里一片雪亮,失望有之,无力有之,哀伤有之。 前方的端木朝根本没注意到长子的异状,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执笔而书的端木宪色身上,哭求着:“父亲,就算您再气母亲与贺家,也要考虑一下我们兄妹几个,考虑一下下面的儿孙们。休妻一事非同小可,决不可轻提啊!” “父亲,儿子现在就去贺家见母亲,儿子保证立刻就把母亲接回来,以后让母亲再不与贺家往来。” 端木朝一股脑儿地许诺,希望能说动端木宪。 背对端木朝的端木宪似是充耳不闻,提笔不紧不慢地往下写着。 端木宪薄唇紧抿,面无表情,但是他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诚如端木朝所言,他与贺氏夫妻几十年,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夫妻一场,若说没有一点情分,那是假的,他并不想走到这个地步。 可是,贺氏走得太偏了…… 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端木宪的笔端停顿了一下,又沾了沾墨,绝然地写下了休书的最后两句—— “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字迹端庄雄伟,骨力遒劲。 端木宪再次执笔沾了沾墨,在休书的左下角写上了日期…… 后方的端木朝见端木宪要签上最后的名字,急了,慌了,再也无法冷静下去,朝端木宪飞扑了过去,想要去抢端木宪手中的狼毫笔。 旁边的下人们哪里敢让端木朝冲撞了端木宪,连忙拦下了端木朝,一左一右地把人钳住了。 端木朝有些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父亲!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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