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因为愤怒而一时冲动,何于申心里略略有数了,客套地与端木宪寒暄起来:“端木大人乃是朝之重臣,国之栋梁,为大盛为百姓鞠躬尽瘁,一向是我辈之楷模,下官对大人敬仰有加。” “端木大人,千万要保重身子!” “……” 等何于申从端木家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来的时候,他惊疑不定;走的时候,他气定神闲。 虽然已经是下衙的时间,但是何于申还是又回了一趟京兆府,招来班头吩咐了下去。 于是乎,端木期原本的优待全都没有了。 本来端木期刚被押到京兆府的时候,何于申因为心里没底,自然就礼遇了端木期几分,没有直接把他关进京兆府大牢,而是暂时安置在一间厢房中,让衙差们在屋外看守着,等于只能算是软禁。 现在有了端木宪那边的准信,何于申就放大了胆子,直接让人把端木期下了狱。 “就是这里!” 两个狱卒粗鲁地把端木期拖到了一间阴暗的牢房前。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狱卒手里的那个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还有一点霉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臭味。 其中一个狱卒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牢门的铜锁,锁链与锁头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端木期呆若木鸡,他去过汝县这种穷乡僻壤当过县令,却从不曾亲自去过牢房这等腌臜地,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到府衙的大牢。 隔着木栅栏,可以清晰地看到里边那间牢房的地上只胡乱地铺了些干稻草,一个粪桶放在一侧角落里,两边靠墙的地方坐着三四个囚犯,每一个都是脏兮兮的,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身上,不修边幅。 黑暗中,他们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端木期,似乎想揣测他到底是什么人,又犯了什么罪。 这些人都是犯了事才会被关进来,一个个都是目露凶光,就像是丛林中的豺狼虎豹似的。 这一刻,端木期怕了,脚下一片虚软。 之前,端木期在汤药里下药的事被端木宪叫破的时候,他也没有怕,更多的是惊慌,是挫败。 在他看来,他是父亲的儿子,血浓于水,无论如何,都是自家人,就算自己做了什么不符父亲心意的事,父亲总不可能对他要打要杀的。 而且,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为自己考虑,难道错了吗?! 父亲不为他考虑,他还不能为自己考虑吗?! 端木期一直以为端木宪是在吓唬自己,哪怕他被带到了京兆府,他也是这么想的,最多关个几天,迟早会放他走的。 没想到父亲竟然来真的了! 端木期环视着牢房周围,脸色瞬间变得死白。 他连忙挣扎了起来,激动地喊道:“你们快放我出去!我可是首辅的儿子,你们不能把我关起来!” 两个狱卒早就得了上头的提醒,根本无动于衷。再说了,首辅的儿子又怎么了,这年头,连皇帝的儿子也是说流放就流放。 “咔哒。” 门锁打开了,牢门“吱呀”地被人拉开。 狱卒嘲讽地说道:“摊上这么一个好爹,却把自己作到了牢里,还敢吵!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说话的同时,狱卒又猛地从背后推了端木期一把,把他推进了前方的牢房里。 另一个狱卒立刻关上了栅栏式的牢门,然后再熟练地上了锁。 端木期转过身,死死地抓住了牢房的木栅栏,扯着嗓门高喊道:“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爹!” 然而,任他怎么叫唤,都唤不回两个狱卒。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