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世子与世子夫人的尸骨都被蒲人扔在了乱葬岗,无人收尸,是小的爹千里迢迢地从陇州把他们两位的尸骨背回了京城。那个时候都已经是腊月寒冬了……” 这小厮才十岁而已,当年事发时,还没出生,这些事他都是听他老子说的。 想起他爹每每酒醉时,说起这些旧事,时常哭得声嘶力竭,小厮多少也有几分感同身受,红了眼圈。 “……”肖天有些食不知味地吃完手里的这盅牛乳茯苓霜,心里沉甸甸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小厮以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光,连连应诺。他把方几上的点心都收进了食盒里,就退了出去,道:“三少爷,小的就在外头守夜,您有什么事,尽管唤小的。” 肖天心不在焉地应了,去了內室,他既没脱靴,也没宽衣,就这么直接和衣倒在了榻上。 内室中,只有他一人,寂静无声,也让熏香的味道变得尤其清晰。 肖天蓦地又从榻上坐了起来,扫视了周围一番,然后从一个高脚花几上拿起一个青花瓷花瓶,把它往香炉上一盖,隔绝了熏香的气味。 然后,他又把內室的窗户都打开了,晚风吹过树梢,也吹进了屋子,吹散了屋中残余的熏香味。 少了那种扰人的气味后,肖天觉得浑身舒服多了,脱了短靴,又躺回了榻上。 现在还不到两更天,其实远远不到平日里肖天歇息的时刻,他也并不觉得很累,脑海中还在想着今天的事……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不知不觉中,肖天合眼睡着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肖天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似乎还很小,需要努力地仰着头看人,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的。 他紧紧地抓着一个女人的裙子,奶声奶气地叫着“娘”。 第795章 不走 那个女人温柔地把他抱在了怀中,亲着他的头顶,温柔地对他说着:“别怕,娘在。你和乳娘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声,也别动,乖。” “没事的,只要你别动……” 在这个反复的女音中,他感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脸上、手上都觉得微微的刺痛感,鼻尖闻到了一股干稻草的气味。 然后,他听到了急促的步履声、吆喝声、碰撞声、惨叫声…… 那声音时而遥远,又时而临近,他努力地侧耳倾听,却听不懂那些声音在说什么,那似乎是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 再后来,黑暗中多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他害怕,他想哭,但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动。 他记得之前那个女音跟他说的话:“千万别出声,也别动。” “没事的,只要你别动……” 黑暗恍如洪水般朝他汹涌地笼罩了过来,将他彻底淹没…… 榻上的肖天猛地惊醒了,睁开了眼。 他从榻上坐了起来,急促地喘着气:“呼——,呼——” 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不已,抬手擦上眼角时,发现触手湿漉漉的,他的眼角是湿的。 肖天难以置信地瞪着微湿的右手食指,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须臾,肖天终于动了,把右手在衣袍上擦了擦。 他对自己说,他一定是被慕炎给蛊惑,不然他怎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呢? 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温柔如水的女音:“别怕,娘在。” 那个女音仿佛铭刻在了他记忆深处似的。 肖天又呆坐了片刻,眼神微微恍惚。 “梆!梆!梆!” 远处传来了三更天的打更声,把他从恍神中唤醒,。 肖天抬手伸到脖颈间,把那枚观音玉锁拿了出来,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熟悉细腻的纹路。 虽然他之前口口声声说这是他在一家当铺买来的,但是,自己的事他自己知道,从他有记忆起,这块玉锁就一直陪着他。 镖头说,把他买来的时候,他就戴着这块玉锁。 镖头还曾经感慨过那人牙子有良心,居然没有拿走这块玉锁。这玉锁是有些许损伤,但是玉质好,拿去当铺也能当些银子, 肖天之前一直拒绝相信楚家二老说的故事,可经过方才那个梦境后,他原本牢不可破的心防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心头浮现一个让他不得不正视的念头—— 难道说他真的是楚庭舒?! 肖天瞳孔微缩,把手里的玉锁抓得更紧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