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廓仿佛什么不知名的烟花在耳边炸开,让她将他的话听得并不真切。 再加上看不到陆寒的神色,她心里便愈发惴惴不安了。 顾之澄伸手推了推陆寒的胸膛,可坚硬如城墙一般,尽管她用足了力气,也纹丝不动。 但已经从陆寒周身的气场上,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她知道,陆寒可能又上头了,即将就要失控。 她必须让他冷静下来才行。 “六叔......”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少年音色清冽如泓,盼着能浇灭一些陆寒已经灼烧起来的理智。 可惜,这个词却勾得陆寒的眸色更暗了一些,“六叔......?为何......自从接陛下回来之后,陛下就甚少唤过臣一句小叔叔了,陛下可是与臣生疏了?” 见陆寒已经开始哑着嗓子计较起她的称谓来,顾之澄就知道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她着急地瞥了眼御书房窗牖上偶尔有一两个宫人经过时投下的影子,不由咬住唇轻声唤道:“小叔叔......这样总可以了么?” 略带焦急的尾音微微上挑着,仿若轻易能挑动人心的小钩子,越发让陆寒的眸色深浓起来。 他舔了舔唇角,只觉得嘴角有些发干,嗓音也愈发喑哑,“陛下,既然今日提到了这事,那么......陛下即便不想出宫,只怕也要跟臣走一遭了。” 因为,他想看到这小东西穿上裙装,同他一起出行的模样。 就如同他和闾丘连当日逃亡一般。 但不一样的是,如今是正大光明,从容不迫的。 顾之澄心里觉得不妙,干巴巴地按捺着声色问了一句,“若是朕不愿意呢?” “半年后,臣答应陛下的事,若是反悔呢?”陆寒也反问了一句,语气里的深意,引得顾之澄不敢再说什么。 她埋下头,思忖片刻,才抬起晶亮的眸子道:“朕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以后不能再拿这件事来威胁朕。” 陆寒眸色深深,凝视了顾之澄一会儿,才道:“好。” “还有就是......朕这半年可以与你和平共处,但是......你不许再与朕有肢体接触。”顾之澄顿了顿,威胁似的看着陆寒道,“不然你也知道,朕若是想躲着你,会是什么境况。就算你想方设法逼朕,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陆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顾之澄。 他原本,就只是想能趁最后的半年,多看他几眼。 旁的,他没奢望,也没奢求过。 只要能每日与他说几句话,真的,就足够了。 ...... 陆寒带着顾之澄出了宫,先去摄政王府换一身女子衣裳,再扮成他的表妹去宁国公府参加宴席。 衣裳不知是陆寒何时准备好的,虽都是崭新的衣料,但看上去倒是极精巧细致,仿佛是早早就准备好了有这一天,一直在等着顾之澄的到来一般。 原本陆寒留了几个丫鬟在屋子里伺候顾之澄穿衣,但她以不喜旁人碰触为由,将她们全打发了出去。 没了丫鬟伺候,这些繁复的衣裳穿起来倒是要费不少功夫。 待顾之澄穿戴整齐,不知花费了多少时辰,总之是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额间也起了些薄汗。 但因眉心仿佛和着细碎的光,倒显得容貌愈发清丽动人,惊艳得应声进屋给她绾发的丫鬟一时看傻了眼,怔在门边,半晌才缓过神来,替她绾起发来。 再走出来屋子里时,顾之澄已经换了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配上一条散花如意云烟裙,绾着的缕鹿髻上插了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却不及她半分的雪肤玉色。 她提着裙摆,径直去了前厅找陆寒。 此时太阳已落山了,陆寒站在前厅里,烛火昏黄的灯影映着他冷峻挺拔的身子,仿佛等得有些焦灼不耐烦了,一直负手在踱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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