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惭愧,唯一的正统嫡子竟胆小如鼠,遇事只知一味逃避,难堪大任。无奈之下,孟将军来傅家找到我,于是我顶了胞弟的名头,坐上了主帅的位子,忝着脸被你们尊称一声‘少主’。” 做主上的谦虚,做属下的却不可能干看着。一听唐沅如此说,孟泰初当即出列沉声道:“少主仁慈,心怀万民,此乃安州之福。” 唐沅含笑摇摇头,继续道:“韫惶恐,一朝登上这一城之主的高位。这半年多以来,我日日三省吾身,希望尽我之能让安州康平富足。故而,我在安州推行新制度、新政策,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幸而苍天不负,竟当真叫我做出了一些名头,勉强也算为安州百姓求了个安稳。” 满屋子众人赶紧齐声道:“少主英明!” “韫自认坦荡,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熟料,竟不知哪里招致了萧氏家主萧俨的猜忌,致其联合林芷、萧屿□□,嫡亲父女,竟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唐沅长叹了一口气,眉色间多有悲哀:“父精母血浇铸我身,我承了他们多年养育之恩,此生难报。可萧家嫡女萧韫已死,死在了安州城外的万丈山崖下,如今的我,和萧家隔了茫茫生死,万重关山,怕是难以再回到从前。” “此事之后,我欲自请除族,与萧氏一众断绝关系。”唐沅目光很是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甚关系的小事。 在场众人却心神为之一震。 “父母不慈,兄弟不轨,所幸我身后还有安州百姓,还有诸位贤卿。这半年多来,若我在安州做出了一二分成绩,尽皆仰赖在场贤卿密切配合,萧韫在此先谢过诸位。”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阶下,以士人之仪向众属官深行一礼。 众人赶紧跪下伏身:“属下惶恐。” 唐沅抬起头来,一双凤目缓缓扫视过众人,慢声道:“不瞒诸位,如今天下四分,群雄争霸,韫亦有逐鹿之心。诸位皆是这乱世俊才,能人贤士,我欲与之共谋大业。若然,将同享江山,共开盛世。列位贤卿,” 她微挑了眉毛,睥睨之态尽显:“可愿否?” 眼下能站在这里的文官武将,无一不是在唐沅生死未明时仍然没有选择改投阵营的人。无论是出于忠义也好,出于利益也罢,起码在眼下,他们都是唐沅立足一方的中坚力量。从萧俨狼狈而逃、萧屿下狱的消息传来,他们就隐约猜到了这位少主必定有更大的野心。 他们既然仍旧受召前来议事,某种程度上,已经向唐沅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傅景行第一个站出来,眸光坚定地望着唐沅:“愿为主公臂膀,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他言语中蕴含的分量极重,如磐石般,透着不可转移的决心。 唐沅含笑微微点头,神色间蕴着暖意。 有人开了头,其余众人当即肃了神色,伏身齐声道:“愿为主公臂膀,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唐沅神色颇为动容,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即设宴相待,一时间觥筹交错,君臣尽欢。 自此,萧氏嫡女萧韫便算彻底与萧家脱离了关系,自立一方,以女子之身为安州主君。 身份之事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后,唐沅就着手收拾起了这次刺杀事件的残局。 她掉落山崖生死不明的这几天来,安州城可谓成了各方势力唱大戏的戏台子。以萧俨萧屿为首,张家、姜家等投机者在后面摇旗呐喊,还有其余一众魑魅魍魉不一而论。 她此番甫一回来,亲自捉了萧屿,又以雷霆手段将那些迫不及待跳出来的小丑一一清理。该抄家的抄家,该下狱的下狱,至于其他逃过一劫的,不是坚定地站在唐沅这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准备掺和到各方势力角逐中来。 不过后者毕竟是少数。乱世中,为了求得生存,许多小家族都会选择一方大势力依附。这样一来,安州的各大权柄便更进一步集中到了唐沅手上,真正成了她一家的一言堂。 肃清了这些心思不纯的投机者后,唐沅明显感觉到安州的内政外事处理起来都比从前要从容许多。 没了这些苍蝇蚊子嗡嗡嗡地扇着翅膀从中阻隔,各部门配合默契,唐沅再调动起来如臂使指,风气明显为之一新。 安州上层出现重大变动,这事儿很快也在唐沅的授意下被广而告之。安州百姓将士闻言都欢欣鼓舞,尤其是在听闻萧俨杀子、城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对萧家的不满愤怒更是达到了顶峰。 安州百姓的心本就是偏的,再兼之又是这样的情况,唐沅此时宣布脱离萧家,根本就没人再拿什么三纲五常、忠义孝道来说嘴,仿佛集体失忆。偶尔有一两个不长眼的卫道者偏要跳出来叹口气踩上一脚,也会被喷得亲娘不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