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冗繁,几乎天天耗在总督府衙里接见两江大小官员,处理上任留下来的沉珂旧事,布置来年的公务计划。如此一来,在府上设宴开席的时候自然少了,这少了诸多宴席,膳房里的事务自然轻快了许多,众人就这月也清闲了下来。 堪堪清闲了一月有余,众人便犹如陀螺般开始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一来是腊月已至,不足月余便要过年了,庄子上送来的鸡鸭鱼肉米面菜类等一干东西要分门别类的处理好,且这是府里大爷回府后过得第一个团圆年,自然要热热闹闹的办好,不单是膳房里,府里其他各处的奴仆也早早的开始为这个大年做准备了。二来是前些日子二爷调任的谕令下来了,升任四川巡按使,转过年就要前去赴任。二爷此番升职是件好事,可老太太自然是舍不得的,暗地里伤心落泪了几回后,却也知皇命不可违,连连嘱咐府里下人多多准备需带上的用品、吃食。因二爷最喜欢吃腊肉,所以膳房里这些日子就开始忙着熏腊肉了。 “荷香,荷香!你这个小妮子不要总窝在灶前不起来,快快来帮我一把,把这藕仔细切成薄片,千万要切得均匀,一会我要做成酸溜藕片给府里的爷们下酒吃,这万一切的厚薄不一,摆上碟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没得丢的咱膳房的脸。” 柳妈边说着,边连拖带拽的将苏倾从暖烘烘的灶膛前给拖到了厨边,冷不丁离了那暖意融融的膛火,苏倾猛地打了个寒颤。上辈子在北方过冬,那可是地暖一起,窗户全开,任外头大雪飘飞北风呼号,她在屋内夏裙飘飘热汗腾腾,再起开盒冰淇淋,美美的过完整个寒冬初春。哪里像这苏州地界,深冬倒是没下过几场雪,可这湿冷的寒气却无处不在,直透骨肉,任她狠心下了血本买了两斤多的最上等棉花做成了棉衣棉裤,冷风一过,仍旧冷的她魂不附体,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能待在灶膛前守着火苗才好。 苏倾哆嗦着手去拿菜刀,甫一碰到冰凉的手柄,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柳妈忍不住摸摸她的衣裤,狐疑道:“至于冷成这般?你这棉可是买的西域传来的雪棉,一两银子一斤,金贵金贵的,你倒是舍得。不过这棉虽贵可比咱这的木棉暖和不知几倍,你看人家红燕还是穿的去年的木棉做的衣裳,人家都没觉得多冷,你咋先冷起来了?” 苏倾心头苦笑,你们要是常年过惯现代北方的冬,冷不丁给你弄到没有空调的古代南方来,换谁,都会觉得冷的掉冰渣。 “天生……不抗冻。”苏倾牵强的解释着,哆嗦着手就要去切那冰坨子般的莲藕。 柳妈瞧她那架势,忍不住摇头叹气:“真是丫头的命,小姐的身子。罢了罢了,你还是去烧你的火去吧。”牢骚了两句,柳妈边重新夺过苏倾手里的菜刀,将她赶回了灶膛前。 一回归这温暖的膛火前,苏倾就觉得自个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有了足够积蓄后,她一定要买个屋子,然后在自己的卧房盘个炕。冬天烧暖了炕,在暖烘烘的炕头上吃瓜子吃点心,就着茶水看着外头的凄风冷雪,这才是冬日应该过得日子。 红燕瞧着苏倾整个人在灶膛前似个鹌鹑般的模样,忍不住吃吃的笑:“荷香姐,看你脸蛋白的跟雪似的,应该是雪做的人啊,怎么还畏寒呢?” 苏倾颇有无奈的睨她:“就你这个小妮子爱打趣我。” 红燕过了今年也不过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膳房里因着就她跟苏倾年纪相仿,加之苏倾为人随和,待人接物有礼,所以平日里红燕喜欢往苏倾的身边凑。红燕模样倒也周正,只是肤色较黑,所以她十分羡慕苏倾细白的肤色,难得是她心性纯真,虽羡慕却不嫉妒,常常拿苏倾打趣说是雪做的人,又常向苏倾打探肤白秘籍,这让苏倾哭笑不得。 “荷香姐,你听说了没,前几日牙婆子来了咱府上了。”趁着柳妈剁菜没功夫盯着她,红燕偷偷放下手里择的菜,悄悄的来到苏倾旁边说着闲话:“咱家二爷年后去外地赴任,届时要带走大批的奴仆,而大爷又此次归来需要些人手服侍,所以咱府上的人手怕是有些不足,老太太这回请牙婆子进府应该是咱府上要进新人了。” 苏倾点点头:“是该进人,如今王厨不在,于叔要为母守孝,咱膳房里就柳妈一个能掌厨,着实辛苦,应该再分配膳房一些人手,打个下手也好。” 红燕撅噘嘴,偷瞄了柳妈一眼,见柳妈没注意到她,这才趴在苏倾耳边道:“荷香姐,你别就盯着膳房这一亩三分地啊,你没听说吗,老太太和大爷院里都缺丫头,林总管现前也在府里头放话了,咱这些外围的粗使丫头,哪个想去老太太和大爷院里的,可以去他那里报个名,只要他觉得模样气度过得去的,就可以去老太太或大爷的院里当差呢!荷香姐,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你模样长得这般好,肯定能选的上去,哪怕是去老太太或大爷院里当个三等丫头,也比在膳房待着强啊!”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