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这样大,不通过锦衣卫的话,他能否找到她? 她与他说过,在京城的李宅、李家别院,都留着。李宅自是不需说,他知道地址,至于三处别院,她则细细告诉过他,说是她和母亲私下置办的,因为俗话不都说,狡兔三窟么。 他不想记得,却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私下置办的,那么,锦衣卫应该不知情,因为观潮没让他们跟着她。 如此,她的住处,应该就是别院中的一所。 他算计着路线,猜测着她用怎样的路数甩掉锦衣卫。 有了定论之后,却带住马缰绳,在原地徘徊很久。 过了子时,他终于是策马扬鞭,驰骋在寂静的街巷之中,最终,停在了一所小小的四合院门前。 他没下马,盯牢了那两扇黑漆木门。骏马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过了很久,他听到轻缓的脚步声,过天井,走上甬路,进到门洞,最后,站在门里。 他下巴抽紧,想即刻离开,又想立刻前去叫门,实际所做的,却是一动不动。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不知道在静默中僵持了多久。可是时间越久越能确定,对方是谁。 到底是他打破了这份带来压抑甚至愤怒的静默,跳下马,从容不迫地把马拴在门前高大的白杨树干上,走上石阶,站在门前。 门在这时候,缓缓打开。 李之澄出现在他面前,安静,悠然。 原冲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然后,语气平和地说:“瘦了。” “嗯。” 他眯了眯眸子,又说:“丑了。” 第35章 李之澄微笑, 侧转身, 打个请的手势。 原冲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走进院落, 在花架子前的石桌落座。 李之澄关上门, 径自去了耳房, 稍后, 亲手端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有一壶酒、一个酒杯、两盘点心。她为他斟满一杯酒, 抬手相请,随后在他对面落座。 院中植着茉莉,在午夜, 那清香格外怡人。 原冲自斟自饮了三杯酒。酒一般, 但他需要这东西缓一缓。 放下酒杯,他凝视着李之澄,看着这个在他生涯中消失了四年的女子。 李之澄若无所觉,抬眼望着深蓝夜空。 原冲问道:“令堂——” “两年前病故了。” “你表哥——” “不知下落。” “有没有要与我说的话?” 李之澄这才望向他,柔和地说:“没有。” 原冲咬牙。想发火,但竭力克制着,一再用观潮对自己说过的话劝慰自己。 没错, 有个相识多年、记挂多年的女子,不容易。 这一生,只能有一个。 她没有话与自己说,兴许是有难言之隐。有口难言罢了。 一定是。 那么…… 他看牢她, 又问:“这四年,就当做了一场梦。四年前你答应嫁我,再不分离,今日怎么说?” 李之澄不急不缓地回答:“不嫁。” 如昔美丽的双眼,目光平和;如昔美丽的面容,神色平宁。像是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她就是这样的人,为你付出多少,将你伤到多深,都是平静的理所当然的态度。 “好。很好。”原冲笑了,自己也没想到能笑出来,“我没想过再见到你。” “是不该相见。没法子。” “既然见到了,日后,不论我做什么,别怪我。” 她一笑,“怎么会。” 原冲起身,居然客客气气地说:“叨扰了。” 李之澄起身送他,待到他策马绝尘而去,关拢院门。 一大早,原冲到孟府找孟观潮,交给他三个人名及相应的肖像,“这回你得帮我。找到他们。事成后,我重谢出力的锦衣卫。” 孟观潮过目之后,颔首,“找到之后——” 原冲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反常,“找到之后,告诉我就行,余下的事,我派人接手。” “行。”孟观潮心知,原冲是真动怒或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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