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还最喜欢笑,她一笑起来,两只眼睛便是黑亮亮地,闪着耀眼的光。 她多么希望她的无忧能一生幸福,而不是重蹈她和羊皇后的老路,受尽艰辛! ... ... 这时,宅中的园子里突地传来几声低低的琴音。 琴弦先拨两下,再拨两下。 琴音间或而发,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临海公主只听了两声,面上的神色忽而由悲转怒,她拎起裙子下地,一掀帘子便出了屋去。 园子里,曹统一人独坐,他拨了两下琴弦,调音再转,落在耳朵里只觉得更加凄惶。 他犹在怔愣,却听临海公主厉声道,“曹统!” 妻子上前几步,一把将那诏书重重地拍在他的琴上,一时间七弦乱鸣,耳中只闻一声嘈杂的声响。 “你自己看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弹琴!”她一面说着,喉咙里的声音哽咽起来,那双本就泛了红的眼圈,颜色更深了些。 曹统将那诏书粗看一遍后,神情更是惨淡,再一抬头,却见无声无息之间,妻子的一双妙目里蓦地便蓄起了满满一泡泪。 见妻子伤心,他的心也疼得好像有千万根针刺过一般。 曹统向她伸手,两人手心交握,临海公主似是终于承受不了那悲伤一般,自动扑进了他的怀里。 最是要强的妻子,何曾哭得这般伤心?! 曹统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轻轻抚了抚妻子的肩背,轻声道,“阿奴...” “你看到了!我就知道那司马衍不是个好东西!那庾家,更是欺人太甚!”临海公主的话语破碎哽咽,每一句却都说得咬牙切齿,“他们打着皇帝的名号,非逼着我的囡囡嫁给那贼兵!”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就滴在曹统的衣襟,很快就将他的前襟打湿了。 曹统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无忧是我的女儿...今日结果,我也不愿。可是...” ... ... 曹家乃先朝后裔,现今司马氏一族的江山,正是由曹氏手中夺来。 因此,曹家的处境,与现今的司马氏之间,不可谓不尴尬。 司马氏对曹氏存有戒心,曹氏对司马氏又何尝不是讳莫如深?! 曹统本人,虽有北伐志向,却受困无奈,只得压抑自己的内心,以名士之姿来躲避现实。 如他这般,已是全无争权夺利之心... 不想今日,还是被欺到了头上。 ... ... 阿父阿母相拥而坐,可他们的身上,莫名地便散发出了一种悲伤。 无忧还未入园子,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她脚下停了一停,却是步履轻快地从离得稍远一些的园门步了进来。 “阿父,阿母!” 临海公主听到女儿的声音,她赶忙从曹统的胸前抬头,再从袖中抽出帕子来,飞快地拭了拭泪。 好在平日里,她和夫君的互动便很是亲密。无忧看到他们两人并坐一处,也没露出什么怀疑的神情。 小女郎的声音,还和往日一般的清脆,“阿父,我听到你方才的琴音。结果刚到这儿,你却不弹了!” 曹统瞧了一旁的妻子一眼,勉强笑道,“那曲子,你阿母嫌太过幽怨,便让我不要再弹了。” 无忧“哦”了一声,她又走到阿母身边,却注意到临海公主红肿的眼眶,和面上未干的泪痕。 她吃了一惊,顿时跪倒在临海公主的面前,急道,“阿母,阿母,你哭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