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秀丽的皮囊,齐小公子也是。此刻,齐知扬端端正正坐在席上,以箸击节,正乐悠悠地瞧着宫中的乐舞。 他确实生的秀气文静,颇有书卷之气,人又有才华,难怪福昌公主芳心暗许。 席面先后上了鸭丁焖海参、口蘑八宝豆腐、肘花钝粉等大菜,舞乐也流水似的,一曲换过一曲。眼瞧着莲花盏里的油灯越烧越短,福昌公主盘算着梅园之约的时间将到,便与朱嫣使个眼色,打算开溜。 “母后…”福昌捂着额头,忽然唉声蹙眉与朱皇后道,“我…我有些晕了头…想出去吹吹风…” 朱皇后闻言,眸中掠过一丝讶色。她正想说话,却瞧见一位宫婢急匆匆低头行来,径直朝裕贵妃走去。那宫婢俯身在裕贵妃耳畔说了些什么,贵妃那娇媚的面庞便微微一变。 朱皇后虽心有惑意,但到底惦记着自己的女儿,便道:“让采芝陪着你一道走走罢。若是晕劲儿还不散,便去太医院叫个医正给你瞧瞧。” 福昌眼底有喜色,但不敢表露,连忙作出晕头转向模样,搭着采芝的手,小心往外走。 此时,便听得裕贵妃娇声道:“陛下,臣妾的侄儿齐知扬,向来擅辞赋文墨。陛下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将他留在御前,为宫宴作诗赋词,也省得翰林院的大人们辛劳了。” 皇帝闻言,颇有兴致:“哦?贵妃的小侄儿,是齐家的知扬吧?朕确实是听过他的名气!既然今日人在这儿,那便叫你多费些文墨,将翰林的活儿都做了吧。” 齐知扬闻言,面有荣色,忙撩袍上前谢恩。 能为生辰宴做宫词诗赋,那便能在陛下面前露露脸,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事。 这边齐知扬谢罢了恩,外头的福昌公主却险些气歪了脸。 父皇也真是的,偏偏要留齐知扬下来作诗。这本是翰林的活儿,如今却分给了齐知扬。他倒是好,要留在裕贵妃眼皮子底下舞文弄墨的,可他与自己的梅园之约,又该怎么办? 福昌公主一恼,只顾着咬着嘴皮子在门外自己生气。却听一旁传来朱嫣嗓音:“殿下,那齐小公子怕是来不了了。” 福昌公主哼一声,埋怨上了裕贵妃:“真是坏运气!贵妃挑谁不好,非要挑齐知扬留下来作诗?” 朱嫣左右瞧了瞧,附耳到公主身旁,小声道:“也不怪贵妃娘娘。听闻贵妃娘娘的宫里头,有个小宫女儿想趁着今晚上齐小公子来关雎宫的机会靠上他呢。贵妃娘娘这不是气的?只得将小公子牢牢拘在眼前,省的自己宫里头的人犯了事儿,既丢脸面,又不好在娘家那里交代。” 福昌公主闻言,面有诧异,问道:“当真?” 朱嫣答:“是听贵妃身旁的宫女闲话说的,兴许是假的。” 福昌却笃定道:“定然是真的!齐知扬那般翩翩如玉的,哪个女儿瞧了不动心?”这会子,她已把怨气从贵妃身上转挪到那个妄图勾搭齐知扬的小宫女身上了,恨恨道,“贵妃干得好,若是让那小贱人得逞了,那可真是气坏我了!” 朱嫣笑笑,说:“只是可惜了殿下,不能赴那梅园之约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纵是为了殿下的名节,小公子也不可能再提起这梅园之约了。” 福昌脑袋一转,沮丧地认为朱嫣说的对。 若是齐知扬再去梅园,不小心被人撞见了,保不齐她堂堂福昌公主就会成为传言中那下贱的小宫女儿了。若是齐知扬懂事,就该装作这事儿不曾发生过。 “殿下也不必伤心。殿下美貌出众,人又体贴知意,何必紧在这一时?”朱嫣劝她。 福昌公主叹了口气,拢一拢披帛,道:“既然去不了梅园,那我们便回母后身旁去吧。” 她身后的采芝应声道:“是。” 福昌公主带着采芝进去了,朱嫣目送她的背影进去,悄悄地松了口气。 约齐知扬去梅园的这件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夜风轻寒,她撩了下耳旁发丝,忽听得一道朗澈英气的男声:“嫣表妹,你怎么在这里?外头冷,小心伤风了。” 朱嫣心知是大殿下李淳来了,她眼底露出微微惊喜之意,低身行礼道:“见过大殿下。” 李淳见她面有惊喜,心底便觉得舒心。 “不在人前,何必这么客气?你我本是表兄妹,只喊我‘表哥’便是。”李淳拢着袖口,语气很是亲和,“这偌大宫里,谁不知我们是一家来的?” 这话有些太过逾越了,朱嫣腼腆笑笑,不敢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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