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当第一柄□□被完成——正如厉南烛所说,自古以来,就有许多人,在做这件事了。 这世上的工匠之流,所制造出来的那些东西,不都是为了让人能够花费更少的力气,去做更多的事情吗? “但是将军,”低头想了想,苏云清又道,“这个法子,难道不比其他的,要更加耗费时间吗?” 这千百年下来,乾元大陆上的各种器械,也不过才到这般的程度,要达到厉南烛所说的地步,那真真不知得等到多少年之后了。 或许等到她们的孙女,重孙女,再重孙女都长埋地下,那一天都还没有到来。 并未因为苏云清说出这样的话来而生出什么着恼的情绪,厉南烛扬起唇角,面上尽是傲然之色:“从前的天下,可为大周?” 心脏猛地一颤,苏云清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从胸口缓缓地蔓延开来,就连指尖,都似乎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从前的天下,可为大周? ——从前的天下之主,可为厉南烛? 既非如此,又如何能断定一切都无实现的可能? “更何况,与那些需要细水流长才能见效的政令不同,那样的东西,只要一出现,就能带来极大的变化。”正如当初墨子所造的籍车一样。 在那之前,若是想要攻下一座关上了城门的城池,唯有拿性命去填。 曾经乾元大陆连年乱世,纷争不歇,战乱不止,那些工匠所制造的,自然更多是能够用在战场上的器物,而今纷争已休,天下安稳,他们自然也就无需再去制作那杀人之物。 “我需要做的,”略微向上扬起嘴角,厉南烛说道,“不过是给予她们本该得到的东西而已。” 而不是如同那些腹有鳞甲的国君一样,一边觊觎工家的能力,一边又忌惮曾经的墨家,担心当初发生在秦国的事情再次重演,将他们踩到泥泞之中,不得翻身。 “制造新的织杼工具,改良挈与滑车,还有制作更简单,成色更好的琉璃,”苏云清也笑了起来,“这确实是过去几十年都没有人做到的。”却在这样短短的六年当中,接连不断地被实现了,厉南烛那般的自信,确实有其道理。 “但是将军,”倏地敛了面上的笑容,苏云清直直地看着厉南烛的眼睛,“你应该不会再重现‘墨家’吧?” 她知道厉南烛对于墨子的推崇程度,却也明白曾经墨家的那种形式,绝对无法在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推行。 不避不让地与苏云清对视了一会儿,厉南烛才移开视线,轻叹一声:“朕还没有愚蠢到,将这刚打下的江山,就这样给葬送掉。” 她敬重墨子不假,但却并不代表认同对方的所有行事与想法。 墨家与其说是一个思想学派,倒不如说是一个江湖门派。虽其下墨者多侠肝义胆,重义重信,法令严明,可终究还是太过意气用事,少了治国所需的稳重与安定。 当年秦国作为乾元大陆诸国之首,无有他国可出其左右,因其赋税繁冗,律令严苛,君王暴戾,便令众墨者以诛伐之名揭竿而起,与秦军交战。 那一战的结果,在乾元大陆上,也是众所周知的。 当今的秦国到底非战国时的楚国,墨家后人也无当年墨子的才辩与工艺,尽管跟随伐秦的人有万人之众,也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而得胜的秦国,却也因墨家那千奇百怪的攻城器械,而损失惨重,被一旁伺机潜伏的齐楚给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来,从原本霸主的位置跌落了下来。 也正是这一战之后,世人方知墨家物械之强,眼热之人不知凡几,只可惜自那之后,墨家之人,便少有出世的了,可其手中的一些制造手艺,却不知怎的流传了开来。 可以说,那一战造就了墨家,却也毁灭了墨家。 没有哪个国君,会喜欢那种随时有可能因为自己的错漏而“代天刑罚”的人在的。 厉南烛当初知道墨家,也是因为这传世的一战,毕竟凭着近万人,与数倍于己方的秦军交战,竟还能让对方伤亡惨重,着实是一件让人感兴趣的事情。 再然后,那些从未听闻过的观念与思想,便有如醍醐灌顶一般,拨开了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的迷雾。 墨子是她的引路人,却并不是她信仰的神明——事实上,她不信奉任何神仙,只相信自己的一双手,以及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