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吸引了岳砺的注意,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是啊!要是带着两条警犬可就简单多了。不过,暂时借助工地上的狼犬帮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能不能搜到白毛暂且不说,如果能把他从暗处轰出来,那也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啊! 想到这里,岳砺拿定了主意,他打了个响指,将两名手下招到面前,一阵低语之后,分工安排便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两名手下起身,朝着不远处亮着灯光的工棚奔去,岳砺这才随手捡起一块半头砖,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免又想起了自己漂亮的妻子叶阑珊,她的航班早就应该落地啦,可是,怎么到了现在也没接到她的一通电话呢? 岳砺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摸腰间的电话,但他的手却下意识的摸到了冷冰冰的枪。岳砺禁不住叹了口气,他提醒自己,等忙完了眼前的这摊子事,一定要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啦! 事业上遭受挫折的岳砺,此刻也正经历着生活的十字路口,他与叶阑珊的婚姻已经亮起了红灯。 八幢四十层,高度达到一百二十多米的大楼矗立在眼前,恍如变形金刚一样,主体结构几近完工,楼已经封顶,除了工人们为了方便作业而留下的部分隔断墙还没有封堵之外,整个内部的基建部分也基本接近尾声,接下来的便是水电暖通之类的隐蔽工程了。用不了多久,这八幢大楼就像待嫁闺中的富家小姐那样,涂脂抹粉穿红挂绿的花枝招展起来,静等着有钱的没钱的、有脸儿的没脸儿的前来迎娶了。在中国房地产泡沫越堆越大的这个年头,这里将是t市下一个热销的楼盘。 摸着黑儿进了黑煦煦的楼栋内,借着工地上几盏金卤灯的光亮,宋江勉强在石子瓦砾的台阶上慢行,他不得不紧贴着墙壁慢慢的往上爬,因为楼梯都还没有安装护栏,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下楼去的。大楼里面四处漏风,粗糙的墙体表面露出狰狞的面孔,裸露着的窗口毫无顾忌的洞开着,像一只只大睁着的眼睛贪婪的窥视着今晚这神秘莫测的夜空。 他在二号楼的第十二层的楼梯转弯处停了下来,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蜷伏在黑影当中,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得不行。在进入楼栋之前,他已经在楼间周围跌跌撞撞的摸索了一个来回,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逃走的出口来,深陷在这个孤岛般建筑工地上,他只能凭借着运气选择其中的一幢暂避一时。而先前他对跟踪者的嘲笑,现在已全部转化为对自己的愚弄。 原本以为穿过工地就可以找到另外的一个出口,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个偌大的工地上,除了刚刚平整后的空场之外就只有这八座高层建筑了。工地的四周全部由2.5米高的围墙严严实实的封闭起来,墙上密密麻麻的立满了锋利的碎玻璃,此外就再没有第二个出口了。不仅如此,空场上面不仅存放着建筑材料和施工设备,还有一百多个建筑工人居住的工棚,工棚外面用手指粗的铁链拴着两条凶猛的狼犬。 天呐!这就是中国的建筑工地,工人们吃住都在工地上,真是不可思议!在美国,收工时间一到,工地上早就空无一人了,现场都是由专门的保安公司负责看护的,充其量也就是二三个人看看大门而已。而这里看上去却像是驻扎着一只军队!难怪大陆三十年的变化如此之大,这些如蚂蚁般组织严密、勤奋劳作的劳工大军可谓世间罕见。 此刻宋江再想原路返回已不可能,他透过窗口早就看见了楼下追踪而至的三名特工,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闯出去,无疑就是送上门去的便当,那样一来,本该有的脱身机会也将丧失殆尽了。 其实,宋江是见过大阵势的人,他在中东的枪林弹雨里闯荡的时候,曾经在加沙难民营的残垣断壁旁战斗过,亲身经历过那些阿拉伯人为争夺每寸土地而进行的血腥战斗。身前身后是迫击炮和火箭弹爆起的碎石和烟雾,头顶上是以色列人定点清除目标的激光制导炸弹。即便这样,宋江照例应对自如。因为无论危险有多近,情势有多急迫,只要他将清一色的阿拉伯头巾一披,转身便能隐身在难民之中。在他的周围是归属于众多宗教派别和政治势力的人们,他们手持武器蹲坐在马路边或是拥挤在街道旁,四周奔跑着的是手端ak47的儿童或是肩扛rpg的少年,除了手中的武器之外他们与平民别无两样,今天他们可以为同一个信仰而联合,明天或许就能为各自的利益而分裂,死亡近在咫尺,杀戮随处可见。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军人、政治掮客和军火商人们也混迹其中难以分辨。在他们中间,宋江这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然而,在这里却是完全不同,即使宋江也有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同样操着还算流利的汉语,但是只要他往人群当中一站,便像是周身插满了各色羽毛的外国鸡一样的显眼。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他的血脉传承和文化背景注定了他无法融入到这里的人们当中去。 这里的人们是经过了五千年漫长的历史积淀和文化熏染,历经了国家危难和战火考验,灵魂深处镌刻着挫败与荣耀、忍耐与抗争、屈辱与尊严的烙印。他们是由方言、长相不同,服饰、习俗各异的人们融合凝聚而成,并扎根在这块土地上,生生息息、一脉相承的一个伟大的民族。而一个从南洋岛国上混出来的杂种,他怎么能够理解得了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