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弹劾上级的官员和学士,只要所言在理并无夸张污蔑之处,非但不能以‘以下犯上’的罪名处刑,反而还重重有赏,傅天豪公子,请问令尊是如何升到殿阁大学士一职的?” 突然被提及的傅天豪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够懵,他早已记不起先前和苏离的恩怨,这种时候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家父当年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小言官,按理没有资格上殿议政,后来陛下定下一条举措,宰相议政,言官必须参加,家父才有机会和陛下与大臣们一块参与国家大事。后来有一天家父在朝上越权谏言陛下,陛下不听,让家父回家反省。家父回家之后一时气闷不过便写了一篇长文指责陛下言行不一,说要广开言路却依旧一意孤行,如此出尔反尔实在有失天子气度。这篇长文陛下看后反而没有责难家父,反而将他提升为一品殿阁大学士……” 苏离又道:“那杜青公子,敢问奉化七年,还是贵妃的皇后娘娘为自家长兄贪污一案苦求陛下网开一面,张太傅当时直谏陛下后宫女子不得议政,后来此事结局如何?” 杜青就是那太傅门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后说道:“最后陛下还是按罪处斩了皇后长兄,并赏了老师京都中央的宅邸一座。” 听完,苏离向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明鉴,草民不过是和两位大人一样实话实说而已,相信太子殿下继承了陛下的虚怀若谷,宅心仁厚,必定不会和我这区区一介布衣一般见识。” 这样一顶高帽子盖下来,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反驳分毫,别人实话实说就能升官发财,合着到了他顾静之这里就要被乱棍打死?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传到父皇耳朵里一定会觉得他没有为人君主的气度! 太子眼中闪动着纠结与气愤,他转头看向在父皇心中一向很有分量的三皇子容珏,咬牙道:“三弟,此事你怎么看?” 容珏手里还拿着那篇文章,他悠然平静地说道:“依我看这篇赋文用词并无不恭敬之处,反而处处为了大周子民着想,一篇文章而已,太子看在他拳拳之心的份上,又何必跟他计较,失了皇家风度呢?” 三皇子都这么说了,太子也不得不顺着这台阶下,但他心里总是不忿的,这时许怀山凑上来在他耳边附耳几句,他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颇为大度地说道:“三弟说的极是,但这顾静之到底不是朝中官员,平民当众妄议太子,若不加以惩处岂不失了法度?” 然后看着苏离,眼里蕴含着阴沉的意味,“顾静之,我命你即刻启程离京,并且永世不得入京!拖下去!” 就、就这样? 等着看好戏的众人惊诧地看着苏离行礼后,毫发无伤地被临风台的管事拽起来离开了竹亭,心里不禁感慨,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殿下还能保持皇家的气度,实属不易啊。 而齐雪萱望着苏离离去的背影,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正好遂了她的意吗! 虽然和她设想中的有一些不同,不知道顾静之哪根神经不对要去顶撞太子,但他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再也没可能出仕了! 想通了这点,被苏离当众做赋指责的怨气也散去不少,齐雪萱心情不错地坐了回去。 出了这么大个插曲,竹亭里的宴会虽然重新开始,但其他人脑海中一直回想起苏离那篇惊世绝艳的文章,心里越想越是愧疚,这美轮美奂的群贤宴也就变得越发索然无味了。 苏离被临风台的管事从大门里推了出来,顾平见状立刻就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样缠了上来,“公子怎么样了?您怎么一个人先出来了?” 跟着苏离一块儿出来的管事嘴角带着讥讽,看着顾平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不禁出言讽刺道:“你家公子得罪了太子殿下,这辈子可算是完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平瞪大了眼睛。 苏离摆摆手,让他不要多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裳,然后神色淡定地上了马车,还叫顾平一起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回江北,顾平一脸惊慌失措地跟了上去。 回到贫士草堂以后,苏离让顾平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准备离开。 顾平满面愁云,但是公子要他不要问,他也不好开口,只是指着那成箱的书籍道:“公子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宝贝,咱们不带回去了吗?”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