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的,你要在辩论台前大放异彩,让白袍子的元老们屈服于你,让皇帝为你戴上桂冠。沉默只会是仕途的绊脚石。” 赫伦揪紧眉头,眼睛酸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泪。他为自己的欲哭无泪而愧疚,这决不是符合道德或义务的做法。 尽管他心痛如锥刺。 “母亲……我真的不想让您死去……”他悲伤地说,喉头都在打颤。 “死亡是上天对辛劳之人的赏赐。”范妮笑着说,“我劳累了太久了,不是嘛?” “但我只想让你活。”赫伦委屈地看她一眼。 范妮将他的长发拨到耳后,笑着说:“赫弥亚,过来一点。我现在的眼睛非常清楚,我要看着我的孩子死去。” 赫伦吞咽下喉头的酸涩,趴了过去。 范妮抚摸他的脸,眼瞳收揽排排蜡烛,像登临神界的银河。她的拇指抚顺儿子的细眉,擦过他的长睫毛,轻抚他的鼻子,最后在他的脸颊处戳了戳,轻轻叹一声。 “有你这个儿子,我没算白活”她说。 她额前的黑曜石闪耀一下,边缘的银丝波浪亦是。 只有在此刻,宝石才没掩盖她本身的光鲜。这枚黑曜石妆点她,也压制她本有的靓丽;好象皇帝独享的骨螺紫,使人们只顾着赞叹这一高雅颜色,而忽略皇帝本身的五官面貌。 “母亲……”赫伦嘶哑着嗓子,“我可以看看父亲送您的礼物嘛?” 他指了指那枚黑曜石。 “当然可以。”范妮把宝石摘下来,递到赫伦的手里。 赫伦端详着,不放过任何的细节。宝石为水滴状,黏在银制底盘上。有银丝镶边,像环绕黑色孤岛的苍白水道。 银丝呈波浪状蜿蜒着,最终在水滴顶端汇聚成一个凸起。 赫伦眸色一亮。 他用手轻轻一拨那点凸起,波浪瞬间变得平顺,黑曜石就与银底盘分离了。 那枚魂牵梦绕的红戒从中掉落,被赫伦一把抓住。 他有种做梦的感觉,眼前漫起大雾,似乎天旋地转,这一瞬间他分不清现实梦境。苦苦寻觅的东西,前世害他家破人亡的东西,现在就安稳地在他手上。 一切的不安定,都在红戒落到手里的这一刻消弭。 赫伦知道,自己已经将家产牢牢攥在手中了。 红玛瑙多了风霜的痕迹,依稀刻着普林尼的肖像,与黑戒一模一样。 他没有多看,忙将红戒递给范妮。 “母亲……”他有些激动,甚至语无伦次,“天啊!这是父亲的红戒指,他把它放在你的黑曜石里了……您是他的挚爱!” 范妮呆愣住,急促喘息一下,目光如被蛊惑般钉在红戒上。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过红戒,套上自己的手指。 “竟然是我……”她勾起唇角,低低笑两声,眼泪爬满眼眶,“原来是我……” 笑声像是被灵魂驱动,她发出幸福的感叹,尾音如暖流回溯。她的快乐,她的活力,这些尘封很久的东西,皆从眼泪与微笑中流泻了。她本以为的遗憾其实正是所期愿,她本以为的缺失其实正是所拥有。 与其说她得知了真相,毋宁说她有了最深的顿悟。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可对她来讲,无论何时等到都不算晚。 范妮吻了吻红戒,眼里透出一丝宠溺,“普林尼啊……” 她的喟叹声悠远深沉,使她像阅尽世事的哲者,可实际上她仅阅尽普林尼一人,还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时,范妮的活力已经盛极而衰。 或者说,她的活力正是为这最后的顿悟而燃起的。 她冲赫伦勉强地笑了笑。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与眼泪交融一体,眼睛里的亮光越来越黯淡,时而失神时而晶亮,嘴唇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她象一只暴风骤雨里的玫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下去。 赫伦像是预料到什么,忽然抓紧她的手,激动地喊道:“母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