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毫无预兆的,姜梨忽然开口了。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 这是一首民间小调,姜梨的歌声也并非燕京的官话,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带这些活泼的味道。 “这是什么?”姜幼瑶问季淑然。 季淑然摇了摇头,她也未曾听过。 “听上去像是某个地方的小调,”二房的卢氏眼睛一亮:“莫不是梨丫头在庵堂的时候,跟山里人学的?” 这倒是可能。 姜梨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她仍然没有弹拨琴弦,只是坐在古琴之前,清唱着对全场人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小调。 “青荷盖绿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她的声音清越而温柔,澄澈的如同一汪未被人发现的溪水,宁静而活泼,随着春日积雪的划开潺潺流动,挟卷着日光和晨露,朝霞和晚风。 像是山间里的采莲女第一次遇到心上人,少年少女懵懂的感情一触即发,迅速发芽成长成茵茵绿树,花草芬芳。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那少女沉迷于情人的微笑之中,将满腔柔情寄于月光,她真是单纯又可爱,她本是快乐的,但爱情也教她变得忧愁了。 爱情真好,爱情让一切变得可爱。让人忘记了春日和夏日是如此短暂,秋日已经来了,冬天也不远。 她就唱:“昔别春草绿,今还樨雪盈。谁知相思苦,玄鬓白发生。”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四季变化,唱歌的女孩子最终也是一场空待,然而华年已逝,不知是岁月蹉跎,还是蹉跎了岁月。 姜梨的声音很好听,她的歌声更好听。不知不觉中,校验场上的人竟也被这首清脆的小调吸引,沉迷到了那个甜蜜又忧伤的梦境里。 有人喃喃道:“这小调是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 “不知道。”旁人摇头:“不像是燕京腔调。” 挨着永宁公主不远处,沈玉容猝然抬头,盯着那个台上的少女,这首歌,他听过…… 这是桐乡流传甚广的一首民歌,叫《子夜四时歌》,桐乡的姑娘们大约人人都会唱。姜梨唇边的微笑浅淡,她也唱过的。 台下,萧德音蹙起眉,不知在想什么。惊鸿仙子有些惊讶,师延仍是一本正经,没什么表情,绵驹却是乐得手舞足蹈,竟然对惊鸿仙子道:“这小姑娘有意思,琴乐一项,从来比的是琴,她却唱了首歌,这歌还不错!” “那也不行。”惊鸿仙子好声好气的解释:“若是不比琴乐,她也只能算取巧,对别的学生不公平。” 绵驹撇了撇嘴,正要说话,突然发现了什么,乐了,道:“什么取巧,你看,国公爷也被她的歌吵醒了。” 原是姬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正以扇柄抵唇,含笑望着台上的女孩子,神情微妙。 这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姬蘅第一次表现出“听”的姿态。 另一头,姜玉娥道:“二姐这是只打算唱首歌,不弹琴了吗?” 那首歌固然很新奇,可是自来琴乐,比的是“琴”,而不是“歌”。 看来姜二小姐是真的黔驴技穷了,才会想到以歌代琴,众人心里正这么想着,就见姜梨伸开双手,抚上琴弦,拨动。 第一个音流泻出来。 “嘎——”看戏的人差点噎着,“她要弹呐。” “快听听她弹得是……” 一个“啥”字还没说出口,又是一串流畅的琴音划过人的耳朵,比姜幼瑶的更甚,像是有人用刀,一点点凿刻在人的心尖上。 “她弹得是《胡笳十八拍》!” 有人听了出来,一时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此话一出,闻着皆是变色。“胡笳十八拍”,连明义堂的夫子都不会弹得曲子,一个不小心变回弄出笑话,姜梨竟然敢? 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弹《胡笳十八拍了》?! 校验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安静中,突然有人哈哈大笑,正是绵驹,他乐得手舞足蹈,哪还有个宫廷乐师的模样,兴奋的不得了:“是《胡笳十八拍》,这小姑娘胆子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