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这一趟有多凶险,谁都知道。姬蘅和殷湛之间,注定会有这么一场生死较量,他们彼此互为诱饵,兵行险招,谁都藏有后手,谁都想做那只最后的黄雀。谁也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一场谁是最后的胜者,都说不定。姬蘅筹谋了几十年,殷湛何尝不是? 也许甚至于他们之间的差别都只在毫厘,全凭老天偏心,多赏谁一些运气罢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孔六道,“燕京城这边都安排妥当。” “好。”姬蘅道:“陆玑,你也留在燕京。” “大人,”陆玑眉头一皱,“此番你一人前往,恐是凶险至极。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万万出不得闪失,以身涉险并非上上策。” “殷湛的兵马留在北燕各地,燕京为重,他离开为诱饵,身边不会带许多人。我要诱他出来,当然不能兵马围绕,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姬蘅淡淡一笑,“这一次,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他说话的时候,慢慢抚上了面前那棵小树的树枝,随即笑了,“他也是一样。” 国公府花圃里的事情,似乎无人知道。姬老将军的书房里,却是点着灯。 他虽老当益壮,精力旺盛,但每晚都歇的早,说是早睡早起有助于延年益寿。这么多年,他的确看上去比同龄的老人都要强壮年轻。但老将军是不可能和年轻将军相比的,就譬如这满屋子的兵器盔甲,全都生了锈,落满尘埃,即便他经常擦拭,也像是迟暮的英雄,令人惋惜。 他慢慢的从这些兵器面前走过,他伸手抚过金色的甲胄,坚硬的盔甲,威武的长枪,凶悍的大刀……每走过一件兵器面前时,他都在驻足停下来,静静的站一会儿,似乎在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他的脸上,显出一些回忆的神色来,到了最后,他走到了一方宝剑面前。 宝剑的剑鞘上,镶着晶莹的红宝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而剑身通体雪亮,轻巧纤薄,从剑鞘里抽出来的时候,却夺目令人不可逼视,一股凶悍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是上过战场的宝剑,名曰“青冥”,从他开始,到姬暝寒结束,姬蘅却不肯用剑,他平日里只用一把扇子,姬老将军说过很多次不要让他用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姬蘅却自顾自根本不听。 他喜欢那种顷刻之间取人性命,还姿态优雅好看的东西。 姬老将军把“青冥”从墙上取了下来,他走到桌前,找了一方布,慢慢擦拭起来。 随着布巾擦拭,宝剑越发雪亮,拿在手上,似乎有一种错觉,剑在鸣动,铮铮然发出声响。 “老伙计,”姬老将军爱惜的擦拭着,将它拿在手中,仿佛面对一个阔别多年的朋友,还是多年以前一同上过战场的兄弟,“我老了,你还是这么凶猛。” 剑握在老将军的手里,依稀可以看得见当年画面,年轻的将军手持宝剑,驰骋沙场,英勇无畏的英姿。然后时光匆匆打碎,物是人非,剑是此剑,人非故人。 他呆呆的握着剑,惆怅的坐了好一会儿。旁人看到,定会讶然这向来开朗快乐的老人,何以有这般悲伤的时候。 他擦好了剑,把剑放回了剑鞘,搁在桌上。灯火静静的燃烧着,照亮了老将军的眼睛,也照亮了他眼里的泪。 “暝寒啊,”他喃喃的道:“二十多年了,我们父子,也该再见面了。” ☆、第 227 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灭口 燕京终于到了隆冬。 天上飞着的雪花,从盐粒变成了鹅毛大雪。街头到巷尾,一夜之间覆满了厚厚的积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间变成了银白色。偶尔哪家的黄狗没有拴紧,从雪地上跑过,就留下一道深深的梅花状脚印。 姜梨站在院子里,房檐上倒挂着晶莹的冰凌,仿佛深宫里美人寝殿里的珠帘,一早起来,雪还未停,姜梨披着雪白的披风,几乎要和雪色融为一体。 “天儿可太冷了。”桐儿一早起来就在院子里扫雪。放在院子里的铁桶一夜之间便成了个冰疙瘩,竖在院子中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