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站在墙边也吓了一跳, 虽然也有说父母子女是前世冤家, 但她从没亲眼见过哪对父子能闹成这样,就连她舅妈训周昊的时候也顶多就是拔高音调多说几句, 实在气不过了拿巴掌往他身上呼几下, 哪有这样像仇人相见般动真格的? 眼见罗胜退到楼梯边, 脚后跟绊倒台阶没站稳, 趔趄了一下, 罗世全手里的衣架就凌空抽下来了。海宁顾不得其他的,冲出去往他身前一拦,伸手去挡罗世全:“有话好好说, 别打了!” 混乱中衣架边上的铁夹勾破了海宁的手,她捂住伤口也往后退,仍不忘挡住身后的人。 罗世全没想到会突然冲出这么个人来,愣了一下,脸上那表情跟罗胜真是有七八分相似。 不愧是亲生父子。 “你让开!”罗胜把她往旁边拨,看到她手上渗出血,又连忙拉过来,再抬头看向老爸的眼神就更有种势不两立的决绝了。 “你是谁,在我家里干什么?”罗世全问。 “我跟罗胜是同桌……” “你用不着跟他解释!”罗胜粗暴地打断,“他能带女人回来,我就不能带?” 这话激得罗世全又朝他扬起巴掌,他也不躲了,挺胸迎上去,充满挑衅。 “别吵了。”海宁拦他都来不及,挡在两个人中间,又扭头解释,“叔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世全此时此刻再生气,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而且一说是同桌他想起来了——妹妹罗月华跟他说过的,四中今年开天辟地的两个复读名额,一个给了罗胜,一个给了上届成绩最突出的女生,还安排他俩做了同桌,就是想让她帮忙带一带自家儿子这个老大难。 看着是个懂事孩子……他强行把火气压下去,然而里子放下了,身为家长的面子放不下,指着罗胜咬牙说:“别以为你在外面瞎胡闹那些事儿我不知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哪天把人肚子搞大了,老子不给你擦屁股!” “我不学好也是跟你学的,要不是你当年把我妈肚子搞大了,能有今天?” “个赤佬王八羔子……” 罗世全又要抄衣架打过来,被田阿姨拦住,罗胜趁机站起身来,气咻咻地拉着海宁就出了家门。 深秋天黑得早,外面已经黑蒙蒙一片,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只有在路灯下才显得特别清晰。 罗胜问:“你手怎么样了?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清理一下就行。” “去医院又费不了多少事儿,你自己弄不好等会儿感染了怎么办?” “真不用,我自己能处理。而且医院要排队的,多浪费时间啊……你不饿吗?” 她刚看过伤口,划的不深,去一趟医院又要排队又要花钱,实在没有必要。罗胜出来的急,没穿外套也没带钱,幸亏在门口还胡乱蹬了双波鞋不至于光着脚,这会儿又冷又饿,魁梧的身形在寒风中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海宁说:“要不去我家吧,你这样下去该感冒了。” 她本来就是打算走的,书包外套都在身上,还有零钱可以供两个人坐车。 罗胜没拒绝她的提议,反正他现在不想回家,随便哪里都好,能找个地方待着就行。 海宁家他去过,在一片弯弯绕绕的弄堂深巷里,从外面看都是成片斑驳的灰墙和凹凸不平的路面,每家每户都伸出长长的晾衣杆挂上一排排晒洗的衣物,五颜六色的,抬头看也分不清谁是谁家。路边所有做生意的门店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晦暗中有外人看不透的乾坤。 海宁下了车,先在药店里买了碘伏和宽大的创可贴,一下就出去十块钱,这对她来说是额外的花销,又得从生活费里刮。罗胜想帮她的,可偏偏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做不了英雄,只能抿紧了唇跟在她后面,抢着把她装药的小袋子拎在手里。 海宁从来没带男生到家里来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何况罗胜那么显眼,目标又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被街坊熟人看见了难免要问起。 还好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烧菜,空气里弥漫着不同的香气和油烟味儿,偶尔路过的人也行色匆匆往家赶,没有留意他们。 海宁在楼道里摸着黑上楼,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忍不住提醒身后的罗胜:“楼梯有点陡,小心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