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打红了眼,满头大汗,一柄长剑舞的眼花缭乱,叫父亲挡开,喘口气又迎上去。 忽而,陆高峰余光扫到窗子里肘着两手正在笑的陆敏,扔了剑道:“来,小麻姑,叫爹瞧瞧你入宫这段时间,可惰懒了不曾。” 自幼,陆高峰虽疼爱两个孩子,但从不曾溺爱他们。 即便陆敏是个软娇娇的小女儿,陆高峰也从不曾像别的人家一般,将她束在深闺,教她裹脚束胸装大家闺秀,反而自幼传授她提气运息的技巧。 因她天赋禀弱,练不得武,遂教她些逃生技巧,这也恰是她为何身轻如燕,能爬梁窜瓦片草不惊的原因。 陆敏叫父亲丢起来,借力而上,双脚腾上院中一棵小槐树,借力再跃上旁边一株梧桐树,从梧桐树跃上屋脊,绕院子一周,隔墙扫了眼隔壁兴善寺的后院,还看到赵穆的随身小内侍郭旭捧着只铜盆正在往株柏树下洒水。 看来赵穆昨天果真入兴善寺了。 她一个筋斗凌空,再点上小槐树,落地时气息不稳,连连退了三步。要陆严伸手去扶,才不致摔倒。 陆高峰当时并不说会什么,一家人围在厨房吃罢早饭,临及外出时,才对妻子包氏说道:“往后还是叫麻姑少入宫,轻歌太纵惯她,只怕她在宫里惰了懒,我瞧她的腿脚远不及半年前。” 包氏递过要给夫子的束侑,笑道:“我何尝想?只怕轻歌不会同意,这一回还是我往宫里递了三四次牌子,说你要回来,轻歌才肯放她回来的,说好九九重阳节,麻姑还要入宫了!” 陆高峰一双眸子忽而变厉,盯着妻子问道:“昨夜为何不来,害我空等半夜?” 包氏顿时脸红,半年不见,她也贪图点好事,但总是招架不住丈夫的蛮力,昨夜半是女儿不让,一半也是她自己实在吃不住,吓怕了故意要躲。 她觑见儿子女儿也凑头在厨房窗下斗嘴儿,低声道:“麻姑如今贼着了,扯着我的衣服不放,……” “好了,昨晚欠下的,今夜必得补上才行!”陆高峰忽而捏一把妻子的纤腰,高声道:“严儿,不许再闹你妹妹,咱们该走了!” 陆严正在跟妹妹吹牛。 他近来拜在御史中丞窦师良门下做学生,自认窦师良一手好字行笔如流水,文章锦绣动鬼神,虽年不过二十,才入谏院做中丞,却是当今天下第一的绝才。 当然,如此高师竟看得上将他收入门下,陆严转个弯儿,吹捧的是自己。 陆敏知道窦师良,也记得他曾收陆严为学生。 但以她来看,陆严在文科上的天赋与造诣并不高,他后来也未参加春闱科考,而是在父亲去世后,弃笔从戎赴边关,十七岁的年纪就上战场了。 后来,陆轻歌火烧陆府时,与嫂嫂,还有小侄子,全家都死在了火灾之中。 如今的陆严不过与赵穆一般十四岁的少年,有点小虚荣,爱吹小牛,但整体是个善良承实的好孩子。 而窦师良那个人,面厉性刚,杀伐果断,性子冷酷而严,在将来的朝堂上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是窦太后的侄子,却在两年前匿名参加春闱,直到上金殿做完御试文章,献帝才认出他是自己的小老表,大笔一挥便点了他的甲榜第一,状元及第。 十八岁状元及第,又是京中人人都知的国舅爷,窦师良一直不曾娶妻,却在六年后忽而入宫向她求婚。 陆敏那时候刚从汉中回来,身受重伤未愈,精神恍惚,因有哥哥陆严做保,遂口头上答应了他的亲事。 谁知陆轻歌私下许诺将她嫁予彼时的太子赵稷,一女许两家,还是俩表舅甥,最后闹起来,窦师良带人入宫抢亲,陆轻歌却捉弄着她与赵稷入了洞房,从那之后,陆敏就没再见过窦师良了。 到她死的时候,听闻他已做到宰相,但是否再有娶亲,陆敏却不知道。 * 窦师良家亦在靖善坊,却是在西头。同坊而居的状元郎要收儿子做学生,陆高峰自然欢喜不尽,与陆严两个提着束侑去拜师了。 包氏与容嬷嬷两个里里外外的忙碌,许久不见女儿来闹自己,闹时嫌她烦,乖了又觉得空落落,洗罢手进了后院,便见女儿正在墙角逗狗。 陆严养的是只胖乎乎的土狗,平日除了吃就是睡,见人连吠都难得吠一声。 陆敏手里是块帕子,上面沾了许多寺里常有的草灰味儿,另一手正在揪那狗的耳朵:“大黄,你可闻准味儿了?这是坏人身上才有的味道,今儿晚上你得警醒些,闻见这味儿就使劲的叫,明儿姐姐给你煮肝子吃!” 大黄懒洋洋的看着她,与寺庙香邻,家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