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落进水里了?” 赵稷心绪败坏, 也不与她们多说,转身去找人找船,准备连夜搜寻陆敏的尸体。 余宝珠与李氏几个站在桥头上打问了一番,才知是陆敏失足掉进太液池中淹死了,内侍们正在找尸体。 李灵芸与余宝珠碍着李氏在, 不敢说风凉话,却也说不出来的开心敞快,两个人簇拥着个连连叹可惜的李氏,转身往那太液仙境去了。 * 陆敏一直倒吊在桥柱穹顶上的一方狭窄砖窝之中,随着傍晚太液池涨波, 混身湿透,直到夜幕尽黑之后,才悄悄潜出后宫,潜回了麟德殿。 她身上本还带着月信, 又在水里泡了半日,虽是夏天,却也冻的混身发抖,到麟德殿后门上时,便见春豆儿端着盏灯,在台阶上坐着。 春豆儿远远瞧见陆敏来了,搓着双手道:“乖乖,谢天谢地,陆姑姑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说完,她又连忙拍自己的嘴巴:“你瞧我这丧气话儿说的。” 回到那张窄窄浅浅的小耳房中,陆敏躺在床上,春豆儿便躺在地下。 春豆儿还是个初初入宫的小丫头,人天真,心也良善,与陆敏在一起几天,知她身世来历,也颇能体贴她的酸苦,躺在地上悄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如今皇上待姑姑,算好,还是不好呢?” 陆敏闭着眼睛道:“好,好的不能再好!” 春豆儿摇头:“不对。若果真皇上想对姑姑好,就该把姑姑接进后宫里去,单赐一间大殿住着,一溜水儿的太监用着,这于女人来说,才是真正的恩宠!” 陆敏勾唇微微一笑,转了个身子:“你说的很对!” 春豆儿又道:“要我说,我做了半年多的奴才,平日里当上一天的差,最盼望的就是回到宫女房,虽是大通铺,可那地方没有主子,睁开眼全是一双儿的奴才,无论白天怎么苦怎么累,闭上眼睛睡一觉,也就不累了,白天受的委屈,也就消了。 咱们如今这个样子,连个歇换休息的地儿都没有,这样一间小耳房,又闷又热又透不过气来,外人倒是瞧着姑姑能住在皇上的隔壁,是受了无上的恩宠,可一夜又一夜的难熬,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呢。” 陆敏又翻了个身,望着头顶那浅浅矮矮的天花板,心说:就像上辈子在徘徊殿关她十年一样,这大概就是赵穆自以为是的爱与恩宠吧。 春豆儿有个磨牙打憨的习惯,入睡之后,两排细牙磨着,憨声呼呼,陆敏怎么也睡不着,遂爬了起来。 从后门出了麟德殿,穿过高高的宫墙,月光下隐隐可以看见宫里最大的道观长春观。陆轻歌如今就被关在那里,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闭上眼睛,陆敏能想象到陆府三妯娌坐在一处聊天,说闲话的情景,也能想象到父亲独坐于天牢之中,面壁闭着眼睛的痛苦样子。 至于四个哥哥去了何处,她暗猜大约是叫陆高峰送到了岭南,一家一条血脉,那是陆府最后终将活下来的人。 陆轻歌和陆高峰两兄妹,是两匹同样强悍的马,从三年前就通过她知道烈勒会造反,他们俩人各有主张,逆途而行,最终将陆府带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纵观陆府中每一个人,大家都热爱自己的家族,也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家人。可是无论陆轻歌还是陆高峰,皆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好的出发点却办了坏事。 至于陆敏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重生者。 她改变了很多,比如太皇太后窦氏,本该死在三年前,却因为她的改变而活了下来。 再比如贤和公主,上辈子因为出言不逊顶撞陆轻歌,被陆轻歌派人推入太液池中淹死了,等捞上来的时候,肿胀的像个两百多斤的胖子一样,尸体丑陋到无法辩认。 上辈子,陆敏一直不齿于陆轻歌的手段太过残忍,杀的人多,虽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却时时想着要逃离。 等自己被抛入皇宫这座猎场时,才知道东风压倒西风,是最温情的比喻。 皇宫是座猎场,每个人是猎物,亦是猎手,相互追逐,没有什么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跑来杀你。 当重新被赵穆拘入皇宫,并被拘在这麟德殿中,陆敏才发现上辈子无雨无侵,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去的徘徊殿,实际上是整个皇宫里最温情的所在。 “在看什么,看的这样出神?”竟是赵穆的声音。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