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十月初一, 寒食节。陆敏是在寒食节后第二天生的,她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唯有两个人的时候, 她向来都是这样的冷淡疏离。不知何时起了雨,帝有黄盖, 但那东西只是个摆设,遮不得雨。 赵穆问郭旭要了把伞,替陆敏打着,回到麟德殿时,他肩膀失了半边, 陆敏倒还好,除了鞋子,衣服还是干的。 因群臣休沐,赵穆是在后殿正房的木炕上坐着看折子。 陆敏在寝室里抽空写了封信给于力。那于力曾是陆高峰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如今进攻火州, 也是由他为首,陆敏想叫于力帮个忙,看能否在火州找到塔娜,把塔娜从吐鲁番带出来,带入京城。 若能叫陆轻歌见上一面塔娜再死, 她也算此生可以瞑目了。 陆敏体寒,自打上一回带着月信在太液池里泡了半日之后,这几个月每每来月信,几乎都痛到生不如死。 本来有月信的宫婢, 是不可以在皇帝面前随侍的。但司寝女官唯她一人,而且赵穆也从不发叫她走的话,陆敏便疼,也只能忍着。 痛到难以忍受,她站不住,遂屈跪在旁替赵穆磨朱砂磨,因朱砂涩滞不开,皆是用酒研磨的,所以满室淡淡一股酒香。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穆没有要歇的心思,陆敏自然也出不去。雨越来越疾,打在瓦檐上刷刷作响。 陆敏怕赵稷要等的心急,又腹痛难忍,遂鼓着勇气说道:“皇上,奴婢腹痛的厉害,能不能叫郭旭进来替皇上磨墨,奴婢抽空少监那儿要两味药去。” 赵穆一只手伸了过来,渥上她的脚,隔着罗袜都是一股渗寒。 他一只温热热的手攥过这只攥那只,忽而扔了折子,隔着炕桌整个人凑了过来,暖暖的烛光下笑的份外调皮:“是药三分毒,我倒有个好法子治你这腹痛,今夜也不早了,咱们就此歇了吧。” 陆敏要完了药,想就此回自己的小耳房,□□豆儿去司寝的,这样,她就可以悄悄溜出去见赵稷。她咬了咬牙抽回脚:“皇上,你可知道奴婢入宫多久了?” 赵穆道:“三个月。” 陆敏道:“这麟德殿的女官,无论司食还是司宫,皆有两班轮换,但奴婢无一日歇息过,整整侍奉您三个月,能否,今夜让奴婢在奴婢的小耳房里睡一夜?” 赵穆凝神片刻,说道:“分明,你的床在龙榻隔壁,我的寝室,就是你的寝室,那小耳房狭窄拥挤,你又何必非要睡到里头去?” 陆敏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已疼的满头冷汗,遂也不再强撑,丢了磨条双手抚上肚子:“因为您是主,而我是奴,身为奴婢,一天的差事做下来,进了宫女房,那怕是三尺宽的大通铺,转身皆是奴婢,睡在上面心是踏实的。 睡在您的龙床侧,三个月了,奴婢的心从未有一夜踏实过。今夜奴婢实在腹痛的厉害,就让奴婢单独住一夜,好不好?” 暖暖的灯光下赵穆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陆敏柔声哀求道:“就算奴婢求您了,今夜,让奴婢休息一夜,好不好?” 赵穆轻闭两道长眸,挥了挥手,是示意她走的意思。 陆敏连忙穿上鞋子,溜出正房,将那封信用油纸包好,却也不敢走,眼看着寝室里的灯熄了,才悄悄溜出耳房,外面暴雨如注,她在校场上一路狂奔,一直跑到金銮殿的廊庑下,遥遥便见有个人在那里站着。 十月的寒雨落在身上,陆敏自打生下来,还未经受过如此剧烈的腹痛,整个小腹撕扯在一起,疼的仿如上辈子在东宫那一回小产,整个小腹都在往下坠。 她哆哆嗦嗦唤道:“可是豫王殿下?” 赵稷亦淋的落汤鸡一样,接过陆敏手中的信,见陆敏还眼巴巴的看着,温声道:“放心吧,我再怎么卑鄙,也不会偷看你的信,快回去休息,否则叫皇上知道,又不知道要怎么罚你。” 陆敏是偷着空儿出来的,不敢多呆,转身刚欲走,赵稷又道:“麻姑,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个玩杂耍的猴子一样?” …… 赵稷又是一声苦笑:“我觉得自己是。 无论陆轻歌,还是我母妃,这些年来极力撺掇,每日在我耳边说,长啸,唯有最终做皇帝的那个,才能娶陆敏。你占尽天时地利,众虎相争,有我们帮衬,你终将是最后赢的那个。 我竟然真的信了,于是像个笑话一样,甚至还低声下气去讨好李灵芸,就因为她的父亲是三司使,掌着大齐一国的税赋钱粮。想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