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在床前一张椅子上坐了,抚着肚子问道:“皇祖母如今腿可好点了?可能起得来走上几步?” 太皇太后这是个慢性中风,自打去年腊月初八一回大闹之后,先是麻了手,渐渐是胳膊,再渐渐两条腿也走不得路,成了个瘫子。 经过御医们一年多不懈的针灸,如今她的手渐渐能动了,但腿依旧沉沉无知觉。 早有人将陆敏治李尚宫那一出报给她了,听说还是送给李禄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赔上一个马前卒,太皇太后越发想一招制胜,摇着自己一双手道:“御医们说,哀家一双腿还有站起来的希望,但是须取一匹纯种大宛马的膝盖煎药来治。这马也有讲究,年必须十三岁,兰筋必须为红,背上必得有虎纹龙翼,缺一不可。 哀家想着,这样一匹马只怕也不难寻,所以正打算召诰天下,寻这样一匹马来替哀家治病了,皇后您觉得如何?” 十三岁马龄,兰筋为红,背有虎纹龙翼的大宛马人称神驹,是天马之子,事实上整个大齐国内,唯有一匹,那就是陆高峰的坐骑。 若太皇太后果真诏告天下,要这样一匹马,大家很容易就会想到陆高峰那匹马。不过一匹马而已,帝后若果真孝顺,肯定得杀马,取膝盖给太皇太后治病不是? 但那匹马,正是陆高峰骑着追捕烈勒的那一匹,当初驮着陆高峰从火州兵营突破重围,于陆高峰来说,是战友,亦是伙伴,又岂能杀之? 陆敏也不废话,直接挑明:“本宫只听过牛膝治中风,还是头一回听说马膝也能治中风。这方子可真够偏的,恰恰我爹就有这样一匹战马,您说这该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诡异一笑:“哀家这把年纪,再站起来的机会可遇不可救。皇后如今贤良之名在外,想必不会拒绝哀家的要求吧。” 拿贤良之名搏后位,最终也会叫贤良二字绑架,果真贤良,她就不能在皇帝采嫔良女纳嫔妃时拈酸吃醋,不能为了一匹马而拒绝太皇太后的要求。 陆敏点头:“果真无法拒绝。” 太皇太后再笑:“哀家知道你父亲与那匹战马的感情,所以并不想杀一匹良驹。但哀家给你面子,你也得给哀家一个面子。宝珠在皇子殿为婢,哀家心里不是滋味儿,你给皇上说说,给宝珠一个贵妃之位,你爹那条马的性命也就保住了,你说是不是?” 陆敏低眉一笑,暗道原来这老太太到如今都还未歇了要把余宝珠塞进皇帝后宫的心思。 她道:“按理说本宫怀了身孕,后宫也该进几个姐妹热闹热闹,但是余宝珠当初可是拿厌胜诅咒过本宫的。皇祖母,人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狗改不了□□,一个敢操持厌胜的女人,恕本宫的后宫里不能要她。” 太皇太后忍着气要来拉陆敏的手,低声哀求道:“你是皇后,又得圣宠,她如今走投无路,横竖也越不过你去。给她一个妃位,叫她在这后宫里养老,算哀家求你了,如何?” 陆敏心说东郭先生救狼的时候,那条狼也走投无路,可转身还不是吃了他? 她仍旧摇头,孕中想给腹中的孩子造点善报,心软劝了一句:“皇祖母,若说在宫外给宝珠找房好亲事,本宫今夜回去求求皇上,也就能了,您又何必执意让她入宫呢?” 太皇太后一听陆敏将想把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外嫁,气的变了脸,指着陆敏的脸道:“贱婢,那左银台门你堵得住一时,堵不住一世,总有一天,会有更多更年青貌美的女子进来,一脚脚踩你的脸,到那时,哀家要看你还如何猖狂。” 陆敏也不生气,悠悠道:“听皇祖母这泣血锥心之言,显然是过来人才能有的感悟。但无论那左银台门上香车载进来多少位,里面也不会有余宝珠,这恰是我今日的猖狂。” 她油盐不进,气的太皇太后扯着床边的流苏锦帐高吼:“来人,将哀家的旨意传出去,明儿哀家就要杀陆高峰的马,剜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