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城怔然,随即皱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开导开导我。” 季左看得明白,坦然一笑,“我说没用,人与人之间,还是得有那个缘分。我形容不出,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的意思。比如黎小姐,她甚至不用开口,宋总您已会主动自觉地去为她改变。” 宋彦城望着他几秒,然后低下头笑起来。 江面灯影绰绰,游轮和货船停在航运线上。西边是月,又是一年冬,宋彦城抬眼望天,启明星陪伴月亮左右,哪怕有云层遮掩,却依然能一眼看到。 “宋总。”季左伸出手,啤酒罐重重一碰,“恭逢其盛,东山再起。” 宋彦城颔首,“好。” ―― 《睿佳》新一刊的杂志封面拍摄差点没把毛飞瑜气死,服装弄错了两次,也不知对方工作人员怎么安排事儿的,活活又给耽误半天。 下午的拍摄计划又得打乱,杂志方的负责人赶到现场,一而再地给黎枝赔礼道歉。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黎枝客客气气唱红脸,再由毛飞瑜扮黑脸,这是两人多年的默契。 毛飞瑜精明狡诈,善用话术,几句话就能把对方说得脸红耳燥,更加于心有愧。他再给颗糖,笑眯眯地开始谈下一次的酬金是不是还能有上升的诚意。 黎枝知道他一贯战术,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趁没人注意,她悄然离开,独自坐电梯到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小polo走了。 从市中心大道出二环,再一路往西向五环开,过收费站,黎枝上了京港澳高速。工作日私家车出行相对较少,大货车却增多。两小时的车程,黎枝开得并不轻松。 从1903出口下高速,进入明水市地界。 黎枝对这条路颇为熟悉,甚至连导航都不用。七公里省道之后,沿着盘山路上山。这里荒郊少人烟,群山连绵错落。阴天,云层下压,与这墨色山脉几乎融为一体。 墓园在山体中段,黎枝特意在进门口买了一束百合。小店的老太太已是熟人,慈眉善目,笑呵呵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来了啊。” 黎枝笑着说:“是有阵没来了。”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的。”老太太说:“小时比你早到十分钟,现在应该上去了,你俩还能碰个面。” 黎枝一愣,随即沉默。她微微弯腰,“谢谢您。” 墓园不同于别处的静,连山风都变得不疾不徐。沿青石台阶往上,远远的,黎枝就看到了时芷若的背影。她没有躲,也没有那几年的愧疚胆怯之意。 她只安静走过去,熟视无睹般,轻轻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风过,万物皆安宁。 黎枝和时芷若并排站在盛星墓前。 时芷若戴着墨镜,与黎枝一样,没有涂口红。她的脸更显苍白,忽地平静开口,“你恨我吗?” 黎枝注视盛星的照片,目光如深川静湖,她不言。 时芷若:“他不是因为你的短信跑出去的。赵敏青骗的他。” 黎枝绷着脸,听到这,再也忍不住,转过头问:“所以,赵敏青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时芷若是典型的巧脸翘鼻,侧面轮廓尤其精致。但这一刻,她像是失了生气的洋娃娃,只剩麻木空洞。甚至在重提这些往事时,语气都是平静的。 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字一句道:“因为我那天想见盛星。那是他的毕业典礼,我想他晚上和我一起度过。但我知道,他不会。他只会买好你爱吃的宵夜,切好你爱吃的水果,去见你,去哄你,去重新追你。他的眼里只有你,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叫他哥哥二十一年,凭什么他不爱我?” “赵敏青是我朋友,她是真正替我着想,她不想看我难过,所以打电话给盛星,骗他出来。”时芷若声音微微发抖,“这通电话,我当时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黎枝低了低头,睫毛像两片小扇,轻轻动了动,她平声说:“你不知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