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被人掐住了咽喉,辛煜这一回是领教到了。山上有些弟兄叫嚣着要杀下山去,反了这天,但辛煜本人并不愿意。他本无意谋乱,当初上了开阳山,一是因家中良田教人强占,再是因妹妹辛舞雩被人逼婚。他身边这些弟兄,大多也是走投无路的,那些眼见着便宜,想要投向他的人反倒都让他拒绝。 有条活路可以走,何必走条死路?再想一想萧州的事情,谋反的人胆子便去了一半。 更何况新王即位,第一条令状便是减税到两成,奉州、黄州两州,更是减到一成,十税其一。新上山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其实心中浮动,是想下山去平安耕种的。辛煜几乎可以想见,若是平乱的官兵应下山上众人,前事不计,还田还地,到底能有几个人能再跟着他。 如今,令众人犹豫的,只是不知新王的布告是否能当真实行,又能实行几年…… 周墨不得人心,但许仕不同,颇受敬戴。辛煜便不愿与新任府君起了正面冲突,只偷摸到远处运些食盐回来。他也担心徐州的南军真要来灭匪,山上几千人,借着地势守守险还好,万一南军也同许仕似的断了食盐,将他们围起来,别看山上有肉有菜,他们却连咽下一口都难。 岑季白带了一万人,亲往石城来。辛煜不免担心,这许仕见了新王,离南军来围他的开阳山那日,便是不远了。 许夫人看他忧心,便道:“莫若我们早些投诚,新王毕竟与老夏王不同,更何况,那叛乱的上官氏,不也得了善待?” 辛煜摇头,苦闷道:“不过而今说说罢了,那上官氏一族,究竟如何,当留待后观。” 如辛煜所料,许仕拜见夏王,便说起他这石城一害,开阳霸匪来。不过许仕并不求夏王拨些兵马与他,只是请夏王略微绕一绕,避过开阳山。 岑季白颇问了些开阳山庄与辛煜的详细,不说要绕道,也不说不绕。 待夜间扎营,林源经阿金通传,入帐中见了岑季白。 “陛下,开阳有山匪,是不是绕一绕,以避万一?”林源看出来岑季白对开阳山庄有些兴趣,但那毕竟是个贼窝,他们还是绕远些。平匪是许仕的事,不该他来管,林源只负责他应该管的事。他管着岑季白安危。 “寡人要上开阳山。”岑季白不仅不避,反而要亲自上去。 林源愣了愣神,便明白岑季白要去做什么了。“那是山匪!”不管岑季白要去做什么,不能去!“陛下如欲招贤,臣愿代陛下前往。” 岑季白就知道他是这个答案,但他若不去,只凭林源言词,辛煜未必信得过。既是招贤,就该有足够的诚意。岑季白希望这一次能快些领了辛煜下山,南巡途中,也让辛煜看一看农事。 至于危险,许仕断了盐,也没见辛煜如何,岑季白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险了。更何况,这一世周墨未能先请动南军与辛煜练手,南军的战力也胜过前世,而且周墨更早卸任,辛煜也没能招蓦前世那般多的人马。怎么看,辛煜也没底气更没理由对付他才对。 两个人都不肯相让,林源是林津的大哥,岑季白也不可能真拿他如何,况且,林源也是不怕的,他连死都不怕。 最后,岑季白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恶毒道:“林老夫人记挂永宁侯婚事,寡人便想着,陵阳城这许多人家里,老夫人遍寻不着,大约是没有好姑娘了。不如,寡人与永宁侯在石城指一个?” 林源打了个寒战,屈服了。 倒不是不想成亲,其实他老早便想要成亲了,还想将人带到北境,以免聚少离多。白日里望着可心知意,夜间搂着是软玉温香。但只怕是陵阳这里的闺秀吃不得北境的苦;而北境那里,容貌品性学识,一项一项筛下来,也没见着什么好的。林源有时候在心里偷摸描绘着,北境少雨又风烈如刀,偏有个水灵灵美如仙子的姑娘,待他情深似海的,备得一手好膳食,脾气和顺又乖巧,还得是个聪明伶俐的,会诗书又会兵法,再能弹两支曲子……总之,这该只能是个画里的姑娘。 林源便不抱什么议亲的希望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