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咋不让王家的人去买呢,他们人多,有的是力气。”见女儿这般低三下四,徐婶也有些心软。 “唉……”未料徐秀叹了一口气,“先生要忙着洋行的事,哪有空管家里这些琐碎,老夫人又是双小脚,连走路都得人背着,太太和小姐们最是矜贵,哪里能指望得上,也就只有我给王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徐婶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那你想要多少,也不能太多,只能稍微给你匀一点,救救急。” 见母亲松口,徐秀立刻变得笑逐颜开起来,她大步走进灶间,探头瞧着缸里的米:“娘你上次不是说买了百来斤呢嘛,那就给我来个二三十斤吧。” “你这孩子……”见女儿如此狮子大开口,徐婶立刻收了泪:“那么重,你拎得动吗?” 她捡起一个空袋子,开始主动往里面盛米:“我看十斤就够了,你自己也想想法子,不能总往我这揩,这也不是个事……” “知道了知道了。”徐秀不耐烦地连声应道,眼睛却半分没有离开徐婶手中的米勺子:“再多些,再多些。” “好了,够多了。”徐婶皱着眉停了手,她已经额外多舀了几勺了。 “哎呀娘,就这么些米,你们一人少吃个几口就有了。”徐秀伸手将米袋子扎紧,放进自己的菜篮中,随后又将几块钱的纸币硬塞入徐婶的手中,“娘,这些钱你收着,我可没白要啊。” “这……”徐婶拿着几块钱,看女儿很快离开门去,越走越远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眉头蹙了又松,松了又蹙,最后还是咬咬牙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这么些个钱,想必董小姐也看不上,更何况,正如秀儿所说的,她少吃个几口,那些米就能攒出来了。 “娘,刚刚是谁来了?”这时徐驰揉着眼从房里走了出来,他昨天大夜班,一直工作到凌晨才归家,实在是辛苦极了。 “没谁没谁。”徐婶连忙心疼地将儿子又推进了房里,“快再去睡会儿,饭好了会叫你的……” 徐婶以为自己是救了女儿的急,可她也不想想,一小袋十来斤的米才够一个六口之家吃几天,很快,尝到甜头的徐秀拎着菜篮子又来了。 “娘……”敲开了后门的徐秀刚想向母亲打声招呼,却被很快制止了。 “嘘。”徐婶赶紧将徐秀拉进门里,她指着前头的小客厅小声说道,“董小姐有客人在呢,别出声。你这回来又有什么事啊?” 徐秀了然地点了点头,她脱下围巾和帽子,瞧了眼挂在天井隔断里的一连串带着白霜的腊肉条子,开口说道:“娘,家里头又没米了……” 小客厅里气氛倒是好,制止了突然朝后边天井吠叫的一筒后,董兵兵给前来看望她的董漱雪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花茶,两人的脚底下燃着火盆,在这冰冻一般的十二月天里,显得无比惬意。 “三姐,肚子好像又大了啊。”董漱雪好奇地看向董兵兵的腹部。 董兵兵笑了笑,随意开起玩笑来:“都五个多月了,现在一天比一天大,跟个吹气球一样,也不知哪天就炸了。” “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董漱雪皱起眉,眼里闪过担忧,“那你有没有做好准备啊,是在医院生,还是找接生婆在家里生?若是在家里的话,婆子可以请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若是在医院……” 听董漱雪叽叽喳喳说了半晌,董兵兵心中闪过浓浓的暖意:“还没呢,我身子重,也不好总是麻烦徐婶陪我出去……所幸徐婶她们心地很好,这些日子也多亏了她们,想来以后有她们照顾,我也不大会出事……” “唉,三姐……”董漱雪不赞同地低声反驳道:“他们毕竟是外人,万一存着什么坏心眼,可够你吃一壶的了。” “身边总得有个自己人才好,更何况你还大着肚子。”董漱雪摸了摸下巴,“这样吧,要不等过段时间,我把冬春给你送来,她虽然愚笨,但好歹听话且受管教,有她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 董兵兵微微敛下眼睫:“这怎么行,你也需要她照顾啊。” “怎么会?”董漱雪喝了一口花茶,掩住了自己陡然绯红起来的脸色,“我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后还要出国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我努力赶在你生孩子前……” “结婚?”董兵兵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董漱雪从包里掏出来一封红色的请帖递给董兵兵,“我今天其实是特意来给你送请柬的。” 董兵兵一边接过翻开来看,一边问道,“和谁呢?” “和威廉姆,那个兽医,三姐你是见过他的。”董漱雪回答道,“他追求了我快一年了,反正嫁谁不是嫁呢,我就同意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