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道:“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次,赶时间飞,先走了。” 语毕,他直接拖着飞行箱离开,那背影看着,真是让人恍惚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夏渊犹记得当然的自己也是这样潇洒的飞行员,可后来是怎么了,就再也提不起操作仪表的勇气,就跟再也提不起留在江城的念头了一样,仿佛留在这里,就每天要受到问责,备受煎熬。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13号门外的,夏渊刚站定,就看到白色的轿车停在了他面前,江嘉年打开副驾驶的窗户朝他说:“爸,你把行李自己放到后备箱吧,我不方便下去,就不帮你了。” 她怀孕了,不能帮他搬行李是正常的,可是让夏渊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叫我什么?” 江嘉年笑了,朝一边催促离开的交警抱歉之后才对夏渊说:“爸,你快上车吧,经灼让我接你回家呢,这大过年的,咱们也别去宿舍了,就到我家里去吧,我爸妈早就想跟您见一面了!” 这样的画面,夏渊只在突如其来的梦里梦到过。 但哪怕是在梦里,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很快的,他上了车,车子慢慢往回走,耳边是驾驶座上儿媳妇的念叨,他知道是儿子让她带他回去的,他也知道自己再也不用走了,从此他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国外赎罪,他可以在这里含饴弄孙,可以好好地跟儿子对话,不用再抱着一心的愧疚,看着他的冷眼了。 江嘉年一直在说话,就是怕夏渊情绪不稳定,她想让他觉得自然随意一点,但还是没能阻挡老人的泪水,江嘉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在哭,也便停止了说话,安静地调高一些空调,将车子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机场路上。 她想,最幸福的日子,这才算是要开始了吧。 第六十章 夜幕下,寒冬的风吹着,也掩不住街上人们脸上的喜悦。 新年,就是这样每家每户都开心快乐的日子。 夏经灼九点钟下班,驱车回位于市区的江家,车子要开两个多小时。 这还是不堵车的前提下。 等他到家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家里人应该都睡了,他手里有一把钥匙,也不需要劳驾他们开门,他安安静静进去,不动声响地回到房间,不惊动任何人,这样很好。 当然,这只是夏经灼设想中的画面,当他终于到了家,按照想象中那样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后,见到的却不是黑着灯的屋子,而是亮堂堂的客厅。 客厅里也不空荡,家里人还都没有睡觉,电视机打开着,江父正在和夏渊划拳,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多年的老哥们儿一样,江母在一边不断给他们加下酒菜,听见开门的响动望过来,瞧见是夏经灼之后赶紧过来说:“你爸他们喝起来了,嘉年累了,先回房间睡了,你忙了一天也先去休息吧,那俩老头子估计现在谁都不认识了,就认识酒!” 夏经灼不可置否地点头应下,从客厅路过,直奔江嘉年的卧室。 等他开门进去,夏渊那边才稍稍看了一眼这边,江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说:“孩子长大了,咱们用不着那么操心,老弟你以后不回美国了那就最好了,也别往别处去,就住在咱们这个小区里,没事儿就来跟我下棋,反正都没事干!” 夏渊把江父的话听在耳中,那是多么寻常的晚年生活啊,却是他前半生从来都不敢奢想的。 他还记得回来的时候,江嘉年告诉他,经灼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原本以为按照经灼性子,哪怕知道真相恐怕也还是会怪自己自作聪明,他一直都不敢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过上那鸡毛蒜皮的普通生活,想到未来可以有那样的生活,可以轻松下来,这酒劲就上来了,夏渊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和身份了,和江父喝得更高兴了。 江母看着,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警告道:“年年和经灼都休息了,你们俩给我小声点,不要吵。” 江父赶紧作保证,夏渊也伸出手指比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而房间里,其实江嘉年根本就没睡着,她一直在等夏经灼回来,他开门进来的时候,她立刻便醒了。 “明天不用上班了,对吗?” 她伸出胳膊去抱他,还穿着制服,风尘仆仆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嗯。” 他轻轻应着,性感低沉的嗓音令人难忘,江嘉年靠在她怀里好半晌不肯起来,夏经灼敏锐地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他思考了一下,柔声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么?”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很自然地称呼夏渊为“我爸”,但江嘉年和他心有灵犀,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是。”她摇头,抿唇迟疑,过了一会才说,“我今天看了新闻。” 夏经灼微微凝眸,江嘉年递了手机过去,屏幕上还显示着关于悦途的新闻。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之前。 九点钟,机场那边夏经灼才刚下班,但悦途这边,林寒屿可能要终生下班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