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头佯怒着吼了一嗓子,看众人嘻嘻哈哈一哄而散,又照走得慢的屁股上补了两脚, 这才对身旁的人陪个笑脸, 冲帐内挑颌示意。 “郎君请看, 灶前那个便是季春。” 秦烺朝里面眇了一眼, 眉梢立时抖挑不止,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王教头当真慧眼独具,居然选到了这般人才, 厉害,厉害!” “岂敢,岂敢, 郎君过奖。”王教头口中自谦,满脸得色,咧嘴一笑,“这娃子是洛城来的,父母具已不在,一个人千辛万苦寻到这里来投军,起初只说会烧饭,没曾想竟有如此好手艺。” 秦烺吸鼻“嗯”了一声:“洛城千里遥远的,沿途多得是能投军的好地方,哪里不能混口饭吃,他却为何偏偏到这鸟不生蛋的南疆来?” 王教头咂唇叹道:“不瞒郎君,起初我也纳闷来着,问了才知这娃子颇有志气,不单为了讨口饭吃,明白说了,便是奔着咱们狄帅来的。” 跟着又“嘿嘿”一笑凑近:“还说一日不要他,便等一日,一年不要他,便等一年,誓死也要追随狄帅,就冲这份胸怀情操,不收进来天理难容!只是年岁小了些,等过得一两年,身板长开了,再调他去营中历练,包保是个好兵!” “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秦烺抱着臂膀,眼神别有意味:“好容易找来这么个好手艺的人,全营上下自然感念教头,可要是再调去别处,那就……教头是聪明人,断不会寒了兄弟们的心,再者,谁说在灶房供应全军饮食,让将士们吃饱吃好,增长士气,便比不得上阵杀敌的功劳大?” “正是,正是,郎君果然高见!”王教头深悉其意地连连颔首。 “这就对了,我帐里还有些好酒,稍时让人送一坛过去,就当我替兄弟们谢过王教头了。” “哎呀,都是军中的差事,这怎么好意思,嘿嘿,那在下就谢过郎君了。” 两人又客气着闲扯了几句,秦烺将他打发走,脸上笑意随即隐去,闻着一鼻子的卤肉味,撩帘进了伙房。 谢樱时瞧见他进来,不由吃了一惊,暗中凛眸丢了个“不许多事”的眼神,便跟着众人行礼拜见。 为首的火头近前呵腰:“郎君敢是今晚也吃出滋味来了吧?不巧,肉都分光了,剩下这些零杂碎是备着明日用的,要不稍时煮好了,小的叫人送些过去给郎君尝尝鲜?” “不急、不急,一并留到明日好了。” 秦烺偏头目光绕过他,睨向谢樱时:“这个……嗯,我跟这位小兄弟在洛城是旧识,相烦各位行个方便,让我俩叙叙别情。” 众伙夫多少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更清楚他的脾气,眼见面色不善,分明像是来算账的,不由都替谢樱时捏了把汗。 为首的火头赔笑道:“这位小兄弟身世可怜,又是逃难刚来的,往常要有什么得罪之处,郎君大人大量,莫与他一般见识。” 众伙夫也都跟着称“是”。 秦烺抽了抽唇角,不耐烦道:“你等放心,这是在营中,她又没犯军法,我为难她作甚?借光,借光。” 众人听了这话,也只能一步一回头地惴惴而去。 “你来做什么?” 谢樱时不热不冷地嘟囔着,转身回到砧板前继续剖雁肠。 “我还想问你呢,不安生在中京呆着,居然跑到这种蛮荒烟瘴的地方来,还应征当个火头军,你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秦烺嘴上数落着,眼角已瞥见旁边反扣的笼屉。 凑近嗅了嗅,揭开一看,果然是温在那里的笋炖雁,有腿有翅,还有胸白脯,厚实的一大碗,全是雁身上的精华,光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