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川既不起身,也不拔剑。他像坐在自家后院里一般,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柳青葵,面上无波无澜,眼中无悲无喜。 柳青葵身体一颤,心中骤然涌上几许惧意。 在陆浅川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他甚至有了一种心事被对方看光的感觉,这样的想法使他无端感受到了一阵冷意。 陆浅川道:“你在后悔。”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柳青葵又是一颤。 他嘴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浅川并不与他辩驳,只维持着盘腿而坐的洒脱姿势,语气像是唠家常:“在魔界过得怎么样?” 柳青葵警惕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陆浅川哭笑不得:“想问你在魔界过得怎么样。” 柳青葵抿紧唇,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兴趣,只道:“要打快打。” 陆浅川:“那不打了,来唠唠嗑吧。” 柳青葵:“……” 预想中的兄弟见面分外眼红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拔剑相向也没有发生。 他甚至快要怀疑面前人不是陆浅川,不是万灵宗那个一向以威严著称的大师兄。 他冷冷地笑了笑:“看来和莫沉渊在一起混久了,大师兄也变得不像大师兄了。” 陆浅川好脾气地纠正:“不是‘在一起混久了’,而是‘在一起了’。” 柳青葵的面色可谓精彩纷呈。 陆浅川观他面色,几乎能将他此时的想法猜出七七八八,于是道:“生气了?” 柳青葵咬着唇,不说话。 陆浅川平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放在五年前,刚穿越过来的他绝对想不到,他和这个聒噪的小师弟,也能有这样相对无言的一天。 “年底的事,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陆浅川道。 柳青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为什么,魔君这样说,我便这样做的。” “洛华银会指使你,在众多仙首之间让我身败名裂?”陆浅川挑眉。 柳青葵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他瞪大眼,仍是咬牙坚持:“是又如何?” 陆浅川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道:“我不知道当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能够确定,那天之后,你便后悔了。” “天水楼中,我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好像有人来过我的牢房,可醒来后房间内却空无一人,”陆浅川笑笑,“那人便这么不敢见我吗?” 柳青葵倏地握紧拳头,下唇被他咬出丝丝血迹:“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有人暗中助你便罢了,没有必要说与我听。”顿了顿,又道,“你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陆浅川点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摆出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甚至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 柳青葵猛然抬头:“我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陆浅川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剩下的辩驳话语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似乎在那双琉璃色眼瞳的注视下,所有他强撑起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青葵,”陆浅川捡起景行,站起身,“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柳青葵呆呆看他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惨笑:“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自从他鬼迷心窍,在蝠风殿中选择陷害师父开始,一切便已无法挽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