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仪真是不识抬举!不过一个白身,怎么值得公主这般痴情?”娇俏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在打抱不平。 另一个略沉稳些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休得胡言,公主交待了要对顾先生以礼相待,不可轻忽。你有所不知,当年……” 顾玉成隐在假山后的桂树下听了半晌,才知道他的老师还有这么段伤心往事。 原来顾仪年轻时才名远扬,被公主看上。偏他那时已经娶妻,公主也不能与人做妾,就只好等着。 等到前头妻子福薄过世后,公主就想下嫁顾仪。 结果顾仪不愿意。 他非但决然拒绝,还辞官远游,这么多年任凭公主怎么曲意逢迎,就是不松口。 想到顾仪家中三无不时送来的礼物,这个公主不做他想,必然是合阳公主无疑了。 耳听得那两个声音在假山内你来我往,一唱一和,越说越是惋惜,顾玉成微微眯起眼睛,随手折了枝梅花,掸落一朵在雪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暖房走去。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他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听到这番恰到好处的话,不过是有人安排罢了。 然而这世上只有老师为学生终身做主的,没有学生干涉老师婚姻的道理。 甭管合阳公主打的什么主意,都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玉成走后,假山内悄悄探出两个脑袋,其中一个赫然是先前的粉衫姑娘。 另一个头上缠着五彩丝线的眼尖,指着地上的红梅道:“姐姐快看,地上有朵花。他是不是听进去了?” 粉衫姑娘不置可否,只望着蒙蒙细雪中身形挺拔如松柏的少年,轻声道:“不愧是顾石头的学生,比他还能装聋作哑。” “我贪看雪景,故而回来的迟了,倒累江兄久等。”顾玉成笑吟吟地道。 此时去别人家做客,讲究些的都会带两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顾玉成自然入乡随俗。他从假山回来就去旁边屋子换了身衣服,又擦了头发,然后才回到暖房。 毕竟现在医疗条件有限,着凉感冒就糟糕了。 “顾贤弟好雅兴。” 江星渔随手一指窗外,“红梅映雪,美不胜收。难得贤弟有兴致,不如我们连诗对句,记此佳境?” 闻弦歌而知雅意,顾玉成一听就知道江星渔这个南方举子头目是不满他干坐着不出声,想来个比拼一较高下。 但他真的不会作诗,拿自己弱项对别人强项毫无意义,正准备换个借口打发掉这个胜负欲爆棚的才子,就听一个公鸭嗓突兀响起:“光连诗有什么意思?当然要加上彩头。解元公意下如何?” 顾玉成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跨步进来,满身贵气,身后半步跟着范侍郎家的二公子,正对他挤眼睛。 “?”顾玉成回以表面淡定实则茫然的眼神。他连固定的腰牌都不认识,何况是从没见过的脸? 范二看他没反应,只好上前介绍:“这是平王嫡孙,名讳上廷下林,今天路过我家,听说京师拔尖儿的才子都在,特意来看看。” 平王是当今天子的兄弟,虽然远离京师镇守西南,但在朝堂上颇有分量。杨廷林是他留在京师的三儿子杨光所生,很是得宠,连皇宫都能时常进出。 今天他贸然前来,范二离席亲自去接,在场众人也就明白了这位小少爷的地位,纷纷上前问好。 然而那杨廷林却只盯着顾玉成,非要他拿出彩头比作诗。“家父曾在顾先生面前听课数月,至今都觉得先生很是严厉,不近人情。你拜师没多久却能让顾先生另眼相看,想必本领非凡,快亮出来看看吧。不是都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吗?” 原来是有这般渊源,怪不得杨廷林冒雪“路过”…… 暖房内众人瞬间眼神各异,江星渔却是暗中称快。有了杨廷林助阵,他正可名正言顺与顾玉成比上一场,探探对方虚实。 顾玉成微微一笑,温声道:“师侄说笑了。老师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学生是骡子是马,他老人家其实并不在意的。” “你说什么?”杨廷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鸭嗓更加粗噶,“哪个是你师侄?!” 顾玉成挑起一边眉毛,故作不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令尊与我同为老师学生,你自然是我的师侄。”说罢看向范二,仿佛在问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平王嫡孙。 杨廷林的父亲独自留在京师,是个类似人质的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