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入锅的手,一时倾一时停,等看水像汪洋大海一样,在锅里溢开后,她心中原有的自信,也像被大水冲散了,暗暗忐忑地绕走到灶膛后,拿起了打火石。 宇文泓怎么能见萧观音为他烧锅,立道:“让我来吧,我力气大,撅折柴火快,烧火烧得旺,能快些把粥煮好”,说着就直接坐在了灶膛后的小凳上,生火烧柴,不给萧观音拒绝的机会。 原说要煮粥给宇文泓吃,但到头来,却让客人自己动手烧锅,萧观音心中甚觉不好意思,可又不知该做什么,心里乱乱地在厨房转走了一会儿后,发现了一包干莲子,眼睛一亮,看向宇文泓道:“我们可以煮莲子粥的,你想不想吃莲子粥?” 宇文泓哪里会否定萧观音的话,闻言立点了点头,看她因为终于找到事情做,而有几分喜滋滋的,认认真真地清洗了好些干莲子,放到半开的锅中去了。 萧观音不知道煮莲子粥,要事先要将干莲子浸泡个把时辰,并进行去芯,就这么将之洒入了锅中的水米里,而第一次烧锅煮粥的宇文泓,不知道冷水煮粥,是先要用大火将水烧开,而后转小火慢炖的,灶膛里的火,被他烧得一会儿旺,一会儿小,甚至还有一阵儿,因为他悄悄看萧观音,而忘记添柴,熄灭了都不知道。 如此“夫妻”二人合作出来的一道莲子粥,熟透散香时,萧观音揭盖看去,见锅里的粥没有特别粘稠或稀薄,暗松口气,以为大功告成,拿了一只碗,将之盛出,等变凉一些后,捧与宇文泓,又洗了一把小瓷勺,塞到他手中。 接过碗勺的宇文泓,以友人身份,道了一声:“谢谢。” 说出这两字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怪的,而从未见宇文二公子对她这般客气过的萧观音,也怔了一怔,方慢慢道:“不用说谢谢的,我……我是此地主人,当尽地主之谊。” 缓缓说出这句客套话的萧观音,声音渐低,想起从前在长乐苑时,她每次向宇文泓道谢时,那个大男孩一样的宇文泓,总是隐有不满不甘地望着她道:“不用说谢谢的,我是你丈夫啊”,好像嫌她客气到见外,觉得她说一句“谢谢”,是与他宇文泓——她的丈夫生分了。 ……但,不是丈夫了……早不是了…… 萧观音坐在另一张小杌子上,望着身边这个与她再无夫妻名分、也转易了性情的宇文泓,看他这样捧着粥碗、乖乖坐着的模样,倒有几分从前的影子,让她对“新宇文泓”不习惯的感觉,褪了不少。 手碰了碰碗壁、感觉粥已温凉的萧观音,想宇文泓好久之前就已饿到来找她要夜宵吃,这会儿定是越发饥肠辘辘了,催促他道:“快吃吧,粥不烫了。” 宇文泓“嗯”了一声,舀了一勺入口,立刻感知了苦莲与白米等量熬粥的威力,下口如饮药汤。 萧观音看喝粥的宇文泓眉头忽地一抖,惊问他道:“怎么了?……粥很难喝吗?” “没有没有……挺好的”,宇文泓面不改色地大口喝粥,希望赶紧将这碗苦粥喝完,而萧观音看他大口大口饮粥的模样,同今日晚饭吃得特别斯文的宇文泓很是不同,更像是从前长乐苑里餐餐都用得很香的宇文二公子,唇际不由浮起笑意。 看宇文泓嚼吃莲子吃得很“欢”的萧观音,想他真的很爱吃莲子,不无惋惜道:“要是厨房里有素肚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给你煮莲子素肚汤,不必煮粥了。” 话说出口,才觉得似乎不太合宜,毕竟,莲子素肚汤,是做夫妻时煮给宇文泓喝的,现在身份不同,这样提起过去的事,似是很不妥当。 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被拘着的感觉,令萧观音心里泛起涩涩的感觉,一直涌至舌尖发苦,不说什么了,只是微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而正吃神奇莲子粥的宇文泓,因萧观音提起莲子素肚汤,回想起那久违的神奇味道,混着现在的莲子粥口味,在这寂静的夏夜里,于他口中无声酿了一会儿,竟似酿出点儿奇异的甜来,在他想着过去的事,望着身边的萧观音,用着她为他亲手熬煮的莲子粥时。 丝丝的甜,让他本来苦得发僵的唇角,都不由m.iyiGUo.nET